陸凜說她,“月姐,東西我都買完了,你看看還有什麼落下的,我先收拾行李。”
他將大行李箱拖出來,他自己就一個揹包,兩套換洗的衣服,整個箱子都是留給她的,一些日用品和相機充電器什麼的,他都幫她打包好了,就剩下她要帶的衣物和化妝品需要她自己挑選。
陸凜正幫她刷洗要帶着的鞋子,手機響了,他去接聽之後忽然皺眉說,“我媽又回來了,她說中午要找我們去喫飯。”
陸凜跟王梅已經多年不一起生活,再加上上次王梅來看他一次,說了些裴月的不好,他心裏對這個媽僅存的一些好感也沒了。
他不想把人帶上來,說,“我去車站接她,等到了之後再說吧,你不願意去的話,我陪她喫飯就好了。”
他轉頭將買回來的東西分別放好,裴月人還是懵懵的,跟沒睡好一樣,她用眼角看着陸凜把那幾袋衛生棉塞到了洗漱池下面的小櫃子裏。
他弄好後,又說她,“鍋裏有飯,你先喫一點,別喝冷飲了,粗心大意的,當心受罪。”
他很快就走了。
裴月木訥了半天,起身走到衛生間去。
她拉開洗手池下面的櫃子,裏面放着那幾包東西。
她也是突然才發覺,原來自己這麼粗神經。
她想不起上次買衛生棉是什麼時候了,平時習慣了,那個來了就拉開櫃子拿用品,只記得裏面一直沒缺過,她自己偶爾碰上搞特價了也會想起買點,再加上她來的天數又不多,就覺得這東西真是耐用,總也用不完。
原來……
不是用不完,而是陸凜在幫她添置。
而她這個週期,好像就是這兩天來。
她前幾天還煩惱了一下,要是真來了,潛水怎麼辦,可事情一多,又給忘了。
陸凜不讓她喝冷飲,說會肚子疼。
聯想他給自己買衛生棉,裴月頓時漲紅了臉,他不是隨口說的,是他知道她的週期,知道就這兩天。
想到昨晚上那個混亂的吻,她臉上一陣潮熱。
她以前只是閃現過的念頭,此刻,因爲昨晚突然被撞破的情愫而全數鋪展開來,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對去思考。
裴月吃了點飯,洗漱完,正想出去走走,門給敲響了。
她去開了門,外面的是王梅。
她這麼短的時候再度出現,裴月也感到了一絲不尋常。
王梅說,“我這次帶女兒一起回來的,陸凜帶她去舅舅家走走,我藉着出來買東西來找你談談,裴月。”
昨晚之前裴月可能還不懂她的意思,但此刻,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可能王梅要說的,也是她剛纔正在思考的事情。
果然,王梅開門見山了,“裴月,我很感激你,這幾年對陸凜的照顧,連他親舅舅都不能容得下他,你跟他毫無關聯的,卻能做到這樣,我真的很欽佩你,可是,你知道嗎,你跟他差了那麼多,他剛高中畢業,還是個孩子呢,你已經是成年人了,你應該比他清醒,他是要去念Q大的人,他的未來不在這個城市,也不在你這。”
王梅試圖判斷她話裏的真實性,問着,“裴月,陸凜還小,他可能會錯把一些善待當成別的感情,你不會吧?你跟他,沒做過出格的事吧?”
裴月想起昨晚的那個吻,或許是心虛使然,她提高聲調說,“沒有!王姨,你這樣懷疑有些過分了,我跟陸凜彼此都知道分寸。”
“那就好。”王梅放了心,看了眼還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聽陸凜說,你們倆明天要出國旅行,也好,就當告別旅行吧,畢竟你們倆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他回來後的暑假,我想讓他到我那住,過後我們直接送他去京市唸書,孩子這麼大,我也該經管經管他,就不勞你這個不相干的人操心了。”
裴月心裏說不上來的發酸,是嗎,陸凜苦盡甘來了,她就成了不相干的人了。
可是她能說什麼呢,陸凜去念大學,他親媽送他去無可厚非,自己又沒時間,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出遠門。
她沒說什麼了,“我知道了王姨,這次旅行我早就答應陸凜的,不好食言讓他失望。等回來後,我讓他直接收拾東西,去你那。”
王梅其實壓根不想讓他們出去旅行,孤男寡女的去國外,聽着就不靠譜。
但她要是摻和了這事,給陸凜知道了,他肯定要發脾氣的,幾年沒見,孩子不光長高了長大了,那性情也有變化,是個惹不得的倔脾氣。
王梅走後,裴月心情說不上的糟糕。
其實王梅把陸凜帶走,她該高興的,昨晚的事她沒法當沒發生過,她今天面對陸凜的時候不敢拿正眼看他。
他確實還是個孩子,他對她的感情,她都能理解,兩個人相依爲命,很容易產生錯亂,誤以爲是某種感情,但其實不是,她就把陸凜當成同病相憐的可憐弟弟,這些年對他的付出,也不算完全無私。
她直覺他是個有出息的人,往後說不定能仰仗他。
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有些偏了,她覺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冷處理,讓他跟王梅走吧,往後他有良心,就回來看看她。紮根大城市往後再不回來了,她也不怨他。
這樣想着,心情也舒暢了許多,陸凜回來的時候,她將行李都收拾好了。
他從外面帶了好喫的給她,叫她,“來喫紅糖藕粉,熱的呢,加了很多小圓子,你最愛喫。”
裴月坐桌邊低頭喫,陸凜拿了單子,挨個檢查她行李裏有沒有遺落,跟個老媽子似的。
天氣熱,他又剛從外面回來,額頭上一層細汗,眉眼好看,鼻樑高挺。
裴月心裏嘆息,長大也有長大的煩惱,他還是那個矮矮的小土豆時,他們的感情多純粹。
可惜,時間是永遠不會停歇或倒退的,他們總要面對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