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愫拿着那個盒子,裏面的照片是她的,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將盒子還給他。
她有些混亂,正待要說話,關澤修忽然先開口,“我媽說了什麼都別當真,她亂講的。”
秦愫沉了口氣,倒也輕鬆了一些,盒子遞給他,“給你吧。”
關澤修當她面將照片撕下來,遞給她,“還給你吧。你可別誤會,我那時候忘了在哪裏撿到的照片,可能忘了給你了,就順手收起來,現在還你。”
秦愫看着他,他這藉口可真的拙劣。
可是他說的那麼冷淡,好像過去那些事他早已經不在意了。
她也覺得沒必要再追問了,收了照片,“謝謝。”
關澤修看着她,“哪天跟他走?”
秦愫盯他一眼,這人真是,她今晚上不想跟他吵架,他偏偏句句都在惹她。
“這不用跟你交代。”秦愫扭頭要回去。
關澤修看着她要走,心裏面跟墜了一個鐵疙瘩似的,撕的他心口疼。
他又變成了那樣亂七八糟的,壞掉了的樣子,脫口說,“什麼時候再嫁,別吝嗇,請我喝杯喜酒。”
說完了,他就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想了一下她再嫁的場景,心裏疼的他差點喘不過氣。
秦愫被這個人的胡言亂語打敗了,扭頭瞪着他,咬牙道,“關澤修,你好好的人怎麼偏偏長了張嘴啊!”
他笑了下,竭力表現出吊兒郎當的樣子,“小爺身上長得好東西多了去了,用過都說好。”
秦愫瞪他,再說兩句就得吵起來。
她及時打住和他的對話,“你回去吧,別讓家裏人擔心了,好好地,過你自己的生活吧。”
她扭頭走了。
關澤修站在那裏。
心裏想,他還有好好生活的機會嗎?
他現在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已經死了,或者,生不如死。
他看着秦家大門關起來,她身影不見了,吞了幾次也沒能將喉頭的苦澀嚥下去。
她會跟溫遇安離開這裏吧,她會跟溫遇安結婚,生孩子嗎,她不願意跟他做的事,往後她會甘之如飴地跟溫遇安去做。
他斂下眼睛,熱意從眼裏滾過,好一會兒,他才吸了吸鼻子,轉身離開。
——
那晚之後,關澤修就與秦愫沒再見面過。
他最後得知的一點消息,是她帶着父母一起出國了。
是不是跟溫遇安一起走的,他並不清楚。
不過想也知道,還有什麼理由她不跟她心愛的人一起走呢?
留在這裏幹什麼,生意結束掉,父母都帶走,她在這裏再沒什麼牽掛了,看起來,也是不打算再回來的意思。
轉眼到了冬天。
又是過年,關澤修從前挺喜歡過年,親戚朋友湊到一起熱鬧,許久不見的人碰到一起聊聊天,他挺喜歡那樣的氣氛。
可是現在,他在家裏坐了會兒就待不下去了,找了個藉口就走了。
在外面隨便亂晃,天氣很冷,他在車上走走停停的,最後來到了秦家大門外。
門口的雪堆的有些厚。
他在外面車上坐了好久,覺得待着怪無聊的,下了車,從大門口的縫隙裏將掃帚摸出來,把門口的雪給掃了個乾淨。
掃完了,身上有點出汗。
看着乾乾淨淨的門口,心想着,這樣他們就算回來過年了,也不至於滑倒。
這雪不及時掃乾淨,容易結成冰,結了冰就容易摔跤。
他弄完了,忽然覺得自己傻逼似的,人家不會再回來了,就是回來,又幹他什麼事呢,他算什麼人呢,在這裏做這種事幹嘛。
將掃帚放回去,他又上了車,關母打電話來,叫他夜裏記得回去喫年夜飯,他應了聲,開車往回走。
走着走着,又拐了個彎,回到他跟秦愫婚後住的房子。
他離婚之後就搬出來了,另外置了套房產住着。
進了屋,覺得屋裏莫名地好冷清,明明他叫人一直按時來打掃,這裏也跟從前一樣的開了地熱保持恆溫。
可是就感覺好像一點人氣都沒有,很令人心裏發悶。
他許久沒回來了,大部分東西都放着沒拿走,他上了樓,去衣帽間看了看。
秦愫走的時候,東西基本都拿走了,但也有遺漏。
她的一些零碎的東西,還在這裏。
不少東西扔到他的抽屜裏了,她還是走的急,沒心思細細收拾,不過也不是要緊的,他就是收拾了給她送去,她八成也會說不要讓他扔了。
他在那坐着,衣帽間裏的香薰是她選的,和她常用的香水一個味道,坐在這裏,好像就坐在她身邊似的。
他回頭看了看香薰,已經就剩個底部了,要用完了。
他拿起來看了看牌子,拍照記下來,打算年後哪天去逛街,再買一瓶。
他就那麼漫無目的的坐着,隨便地翻動着旁邊的東西。
竟然也找出來不少她留下的東西,小首飾,貼身衣物,他送她的禮物。
他一樣樣地看過,也沒特地拿出來,還放回原處。
他翻到自己一個之前用着的證件夾,一拿,忽然在裏面掉出來一個東西。
他彎腰撿起來,是一個平安符。
他想起來,是之前秦愫和秦母去廟裏求的。
他隨手將那張疊起來的符紙拆開來,忽然就發現,裏面是寫了字的。
之前一直以爲是秦母求的,可看着上面的字跡,他認得的,秦愫寫的一手好字,上面的字跡是她寫的。
一行字,“我夫一生平安。”
我夫。
關澤修忽然就有一種築起的僞裝崩塌的感覺。
他眼淚瞬間流下來,所有藏起來的,不想流露出來的感情,這一刻洶涌傾瀉,一塌糊塗。
他拿着那張紙,埋着頭,哭得好像被奪走了心愛之物的孩子。
他曾經擁有過的,最終又失去。
以爲是真真切切,不想到頭來仍是鏡花水月一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