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厭側身躲開,“老夫人請起,慕小姐已經支付過報酬了。”

    慕劉氏愣了一下,支付過報酬?

    自己女兒能有什麼錢?她不是被髮配到教坊司了嗎?難道……一定是……一定是她委身朱公子,這才能救出我。

    糊塗啊……糊塗!

    慕劉氏一陣懊悔,但旋即又想通了,慕芸已是犯官之女,大戶人家明媒正娶是不可能了,嫁給朱厭這等酒樓富商也是不錯的歸宿。

    朱厭看着慕劉氏面色幾經變化,弄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老婦人明白,定會讓小女給朱公子一個交代。”慕劉氏臉含笑意。

    朱厭一臉懵逼,老嫂子,你究竟明白了啥?

    朱厭張口便要詢問,忽然聽到一聲真切的叫喊。

    “娘!”

    幾人回頭看去,只見慕芸明眸垂淚,僵在原地。

    “你們母女聊,我還有事。”朱厭扔下母女兩人轉身進了內院。

    “孃親……”

    慕芸急匆匆上前拉住慕劉氏的手臂。

    慕劉氏還未開口已然哽咽,母女二人大難重逢,相擁而泣。

    來福將兩人帶入內院客房。

    “芸兒你受苦了。”慕劉氏輕撫慕芸背脊。

    慕芸鬆開慕劉氏手臂,“芸兒無能,浣衣局的太監們沒有爲難孃親吧?”

    “傻孩子,你我皆是罪身,浣衣局豈能給孃親好臉色,不過多虧了朱公子,你我才能重逢。”慕劉氏用手帕擦乾慕芸的眼淚。

    “只要能夠接孃親出來,芸兒什麼都願意。”慕芸斬釘截鐵道。

    她自幼與母親相依爲命,慕府中除過祖父慕廣外,其他人族都看瞧不起她們母女。

    尤其是大夫人與慕平,平日沒少欺負她們孃兒倆。

    “芸兒,你糊塗啊……你把……給了朱公子?”慕劉氏雖是丫鬟出身,但極爲看重禮教。

    當年她被慕聞賢要了身子,一度以死相逼。

    在慕劉氏心中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慕芸愣了一下,以爲慕劉氏也知道那本賬冊,她梗着脖子道,“爲救出孃親,女兒什麼都不在乎。”

    “便是要我慕芸付出性命,女兒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慕劉氏聞言感動不已,但心中仍有懊悔。

    自己女兒冰清玉潔,知書達禮,便因慕家犯事,最差也能嫁給書香世家。

    現在爲了救自己竟委身酒樓商賈,太不值了,太不值了!

    “你糊塗!孃親已是天命之年,沒幾個年頭好活,你不必如此!”慕劉氏懊悔道。

    慕芸急忙道,“在女兒心中孃親大過天,沒什麼比救出孃親更重要。”

    母女倆雞同鴨講好一陣子,慕劉氏無奈哀嘆,“也許這就是咱們娘倆的命吧。”

    慕芸低頭聽着,想着日後帶母親遠離長安這是非之地。

    “孃親知道你情非得已,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

    “等咱們娘倆安頓好了,過些日子你便嫁給朱公子,能當正妻最好,若不然……做個小妾也罷。”慕劉氏絮絮叨叨說着。

    慕芸起初頻頻點頭,但在聽到要自己嫁給朱厭後當即呆住了!

    孃親什麼意思?讓我嫁給朱公子?

    朱公子是有恩於我,但還不到以身相許的程度吧?

    “孃親,您怎能……”慕芸張口辯解。

    但話未說完便被慕劉氏粗暴打斷,“慕家垮了,你現在翅膀也硬了,孃親的話你也不聽?”

    “娘……”慕芸嘟囔道。

    慕劉氏語氣不容置疑,“娘會害你嗎?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慕劉氏萬界“打拳”,慕芸被一拳捶到坑底。

    她掙扎着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慕劉氏臉色陰沉,便沒敢再言語。

    日暮時分,慕芸帶着母親暫時返回渭水莊園。

    …………

    四海酒樓內院。

    橘貓陸吾蹲在牆頭,似乎已經忘記了它是兇名赫赫的神獸。

    整日與家貓爲伍,走街串巷,神獸的兇名都被它丟光了。

    “過來!”

    朱厭衝橘貓招了招手,橘貓縱身跳下牆頭,依偎在朱厭腳下。

    “真不知道你先祖看到你如今這副模樣,是該笑還是該哭?”朱厭將一個小碗放在腳下。

    “這可是好東西,蘊含了豐富的水澤之氣。”

    “喵!”橘貓輕叫了聲,而後低頭舔食碗中妖聖精血。

    “好好喝,日後我離開酒樓,這個家就交給你照顧了。”朱厭看着遠處的夕陽喃喃自語。

    玉山糧庫存糧已有一百二十萬石,如今銀錢充足只是糧價飛起。

    在朱厭大肆收購糧食的影響下,糙米從十月至今漲價近八成,而且價格仍沒有回落的意思。

    李松賢、何茂才等人私底下告訴朱厭,已有同行跟風囤積糧食,他們聯手也快壓不住了。

    朱厭只說再壓一壓,過了春日就能好些。

    李松賢當時嘆了口氣,告訴朱厭長安城已有人看不過眼了,自己遮掩不了多久。

    畢竟如此大手筆收購糧食,動靜絕不會小。

    朱厭思索良久,趁着落日悄然前往玉山查探糧庫。

    …………

    入夜,四海酒樓衆人睡下。

    橘貓陸吾白日喝了妖聖精血,精力旺盛地根本睡不着覺。

    華清街其他貓兒早已回到鏟屎官家中安眠,沒貓和它玩耍。

    它只好趴在牆頭,慵懶地吸食着月之精華。

    嗖嗖嗖!

    三道人影猛然翻過四海酒樓門牆,悄無聲息地落在內院。

    三人一身緊身夜行服,蒙着面目。

    “確定是這家嗎?”爲首的黑衣人問道。

    “主人說了,前幾日見李松賢與何茂才前來拜訪這座酒樓老闆,錯不了。”另一人低聲迴應。

    李松賢與何茂才起初以爲朱厭只收購百萬石糧食便會罷手,但後來越收越多,他們兩人也怕了。

    不是怕朱厭給不起錢,而是如此手筆必然牽動其他糧商利益。

    阻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因而兩人只在初見時大張旗鼓拜訪朱厭,之後數次十分隱祕,生怕別人瞧見。

    但即便如此仍然引來長安三大糧行——米、梁、何三家的忌憚。

    三家一邊囤積糧食,一邊尋找朱厭這位神祕買家儲糧之所。

    但查了一個多月,竟然毫無所得,其他兩家放棄追索,但何家卻不肯罷手。

    何家主人順藤摸瓜找上四海酒樓,想着兵行險着,火燒酒樓一了百了。

    “動手!”不知誰說了句,三位黑衣人掏出火油澆在內院客房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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