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受傷的李琦,三五兩步跑到我的身邊,扶着我的額頭:“小龍,咋樣了,別睡着,說話,我在呢。”
他慌了,人生的第一個兄弟,也是唯一一個讓他承認的兄弟,居然血粼粼地躺在他的懷中。
“烏拉烏拉……”
終於,警笛聲傳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心中也順了口氣。
就連意識漸漸模糊的我,也感覺警察叔叔實在太可愛了,看着馬軍額頭上的大包,瘸着腿的李琦,我咧嘴笑了。
尼瑪啊,天不亡我,在最關鍵的時刻,警察叔叔終於趕到了。
感謝耶穌,感謝如來,感謝觀音,感謝在今天上班的諸神,有你們的保佑,我才能活下來啊,我在胸口默默地祝福着。
警笛聲由遠及近,本就慘白臉色的二哥,還想親自下來捅了幾刀,順便解決我這個後患,一勞永逸,但眼看着警車開了過來,他的計劃無法實施,召集着跟班,坐上車輛,一下跑了個乾淨。
“小龍,你別眯着,說話啊,能聽見我說話麼?”
馬軍嘶吼着,咬牙切齒地看着離去的二哥衆人,手上又不敢用力。
“龍哥,龍哥……”右邊的李琦,同樣雙眼泛淚。
戰鬥中央,躺在地上口吐血沫的棒棒,帶着血絲的眼珠子圓瞪瞪的,看着我,手指不停地在地上抓着,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聲。
我想回答,但我感覺只要一動,小腹就鑽心的疼,那種感覺,連帶着神經,傳到大腦中樞,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不想說話,想睡覺。
“軍……軍哥……”嘴裏呢喃着。
恍惚中,軍哥那急躁的聲音傳了過來:“草泥馬,還看啥呢,救護車呢,趕緊打電話啊,草泥馬的!”
一個小時後,區醫院急診室裏,我和棒棒被他們推了進來。
緊跟着,一個大夫走了過來,帶着面罩,看了一眼我的傷口,翻了翻我的眼皮,整個擔架已經被鮮血染紅,他沉聲說道:“病人失血過多,要立即止血,馬上準備手術,護士,準備麻醉藥。”
不到五分鐘,我被推進了手術室。和我一起推進去的,還有天堂新一代領頭羊棒棒。
手術室門外,馬軍一個人拿着電話,不停地撥打着。
李琦已經被護士帶去坐簡單的處理,有好心的護士告知馬軍,他身上的傷口也需要包紮,卻被他一把推開:“我兄弟生死不知,我還包紮個什麼東西?”
“喂,小冰兒,馬上來區醫院,帶上東西,草泥馬,叫你別問爲什麼,聽不懂麼?”
“大凱,帶上所有兄弟,來區醫院!”
一個個電話,打了出去,這個夜晚,註定無眠,一些八里道有些名氣,敢下死手的混子,被馬軍的一個電話叫了起來。
他是真急了,要是我下不來手術檯,二哥,絕對活不過今晚,不僅是他,白南傑,什麼天堂娛樂,什麼江哥,在他眼裏那就是個屁,馬軍就是豁出命去,都要整死。
五分鐘後,手機已經發燙,全身帶着傷口,頭頂大包,一身血跡的馬軍,癡癡地呆坐在椅子上。
起碼猶豫了一分鐘,他纔再次拿起了電話。
“喂,小龍受傷了,你們來醫院吧。”
說完這話,這個不曾流淚的漢子,居然哭了,面容陰沉,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我敢說,這是接觸馬軍以來,他第一次流淚,這種淚水,包含了太多不能說出來的情感。
當情感直指心靈深處,猶如山洪爆發,狂瀉不止。
“軍哥,龍哥怎麼樣了?”只經過簡單處理的李琦,頭上戴着染血的繃帶,瘸着腿,不顧護士勸阻地跑了過來,一看見馬軍的淚水,瞬間雙眼泛紅,嘶啞着嗓子:“軍,軍哥,龍哥他……”
“草***,我去整死那***!”李琦說完轉身就走。
卻被馬軍呵斥了下來:“別衝動,醫生還沒出來。”
“踏踏踏!”
“嘟嘟嘟!”
一陣陣雜亂的聲音,你就看見,整個過道一羣人在飛奔,這些人,有穿着白襯衣的中年,滿臉通紅的社會青年,穿着睡衣的女人,以及,衆多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唔啊……軍兒,小龍怎麼樣了,到底怎麼了?”
宇珊和嫂子,小跑了過來,看見他滿身鮮血,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無情地流了下來。
小龍要是沒了,可叫這兩個女人怎麼活,一直依靠的大樹沒了,她們也就沒有什麼活下去的念頭了,感覺,生活沒有了奔頭,沒有了希望,剩下的全是黑暗。
這句話,聽在嫂子和宇珊耳朵裏,猶如晴天霹靂。
“啊……小龍啊……”
啪嘰一下,嫂子頓時暈厥了過去,李琦立馬扶着她坐在椅子上,喚來護士,又是一陣忙碌。
“嗚嗚……”宇珊一直哭泣着,嗓子已經沙啞,但悲慼的氛圍,在整個過道蔓延。
李琦一下急了:“宇珊,嫂子,別急,龍哥正在搶救,應該沒啥大事兒。”
就在這時,得到消息的炮哥,蘇長勝,全部跑了過來,身上穿着居家服,顯得是剛從牀上爬起來。
“怎麼樣了?”黑壓壓的人羣擠在過道中,護士都不敢過來,炮哥和蘇長勝,看見馬軍李琦的傷情,臉色立馬冷了下來,他倆都這樣了,那小龍,會傷成什麼樣子?
“……”馬軍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看着人羣中的那些社會青年,一揮手:“全部跟我走!”
“你他媽給我站住!”炮哥頓時就怒了,大吼一聲。
馬軍站得筆直,轉過身,淡淡地說:“我是拿你工資不假,但我的兄弟,就這麼一個,他要活不成,沒人能活下來。”
“草!”炮哥煩躁地罵了一聲,指着手術室的大門:“小龍還在裏面搶救,你這個時候走,那他出來沒看見,他會怎麼樣想?”
宇珊一把拉住馬軍的手,衝着他搖頭。
馬軍起碼沉默了三秒,再次坐了下來。
隨着時間的推進,外面的人羣越積越多,氛圍也變得緊張,沒有人說話,全部看着手術室大門上的指示燈。
而姍姍來遲的媛媛菲菲,以及張五子馮岑岑,全部擠進了人羣是最前沿。
五個女人,全部都在低聲抽噎,情緒最緊張是,莫過於嫂子。
“咵!”
就在這時,手術室大門打開,人羣再次往前一擠。
一個護士跑了出來,看見黑壓壓的人羣,害怕地喊道:”病人結腸破裂,大出血,醫院血漿不夠,和病人一個血型的,趕緊來抽血!”
“嘩啦啦。”人羣中,起碼十幾個人,同時舉起了手臂:“抽我的。”
“你什麼血型?”
“我啊,A型血吧。”
“不對,病人是稀有血型,如果不確定的,趕緊去抽血室化驗!”
很快,一羣人跟着去了抽血室,而手術室門外,就剩下炮哥和蘇長勝,以及馮岑岑張五子。
蘇長勝看着炮哥,有些埋怨:“老炮,你在搞啥啊,場子不是挺穩當的麼,咋還把人整進醫院了?”
炮哥撇了他一眼說:“老蘇,你也別忙着責怪我,這段時間我他媽一直在廣州跑資金的事兒,場子,都是小龍他一個人再整。”
“就沒點頭緒?”蘇長勝再次沉聲問了一句。
“哎……”炮哥嘆息一聲:“能在八里道,讓小龍受傷的人,估計也就他了。”
“誰啊?”
“天堂娛樂,江一恆的人馬。”
“是他?”蘇長勝驚呼,顯然聽說過江哥的名號,頓時陷入了沉思。
抽血室裏,一臉抽了十幾個人的血,都不合適,這其中,就連最先抽血化驗的宇珊和嫂子菲菲三人都不合適。
“算了,抽我的吧,我的,應該能和他比對上。”一臉慘白,雙眼紅腫的媛媛,伸出了潔白是手腕,衝着護士輕聲地說道。
護士看了看他的臉色,詫異道:“你這身體,能行嗎?”
媛媛淡淡一下:“抽吧,爲了他,我願意。”
“好吧……”
也不知道媛媛是提前知道了我的血型還是什麼,居然奇蹟的比對上了,拿着剛抽出來的鮮血,急匆匆地跑進了手術室。
抽血室的病牀上,媛媛臉色更加的蒼白,一個跟着她來的姐妹,拿着一帶牛奶正對着她的嘴巴。
“媛媛姐,我說你這是圖個什麼,你自己身體都這麼差了,還抽血出來救他。”姐妹兒顯然很氣憤,替她打抱不平。
媛媛看了看自己最親近的姐妹,淡淡一笑:“我不抽血,誰救他?”
姐妹兒扔掉牛奶袋子,氣憤地說:“媛媛姐,你沒看見啊,那幾個女人都在,還有那個叫馮岑岑的老女人,多半和龍哥都有關係,你……”
“好了,這些我都不想聽,你以後也別說,我愛他,不是愛他的風流,而是他的爲人。”
“可你肚子裏的寶寶?”
媛媛摸着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滿面的幸福:“這是我和他的寶寶,爲了他,什麼都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