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努力。”我拍着一個經理的肩膀,口頭上表揚了幾句,就在一羣翹着的身影注視下,緩緩離開。
我身後,跟着王璇和幾個設計師,走了沒幾步,她跟上來,衝我說道:“張總,要不,咱去工地一趟吧。”
“爲啥啊?”我反問道。
“不爲啥啊,你一總經理,一個月不去工地,合適麼?”她直接丟了個衛生眼,整得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那行吧,反正沒啥事兒,咱就去看看。”
可當我們幾人走到工地的時候,看見的不是熱火朝天而是工人四處聚堆,聊天打屁,抽菸嬉鬧。
金色海岸的二期,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在鋼架結構完成後,就進入到了水泥澆築程序,應該是忙碌的時候,爲什麼會如此悠閒呢?
況且,工地上,並沒有放假一說,他們出來就是爲了掙錢來的,包工頭更不可能放假,他們在上方拿的是平米合同價,給工人的卻是每天的價格,休息一天,就意味着他們要損失一天的勞務費用,幾千個工人,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老鄉,你們咋沒有上班呢?”看着諾大的工地,居然沒有工作,我強壓着怒火,走到一堆人面前,問道。
幾個正在聊天的漢子,嘴上叼着便宜的捲菸,全部看向了我,因爲我的身後,帶着幾個西裝革履的設計師,王璇更是一身職業套裝,提着公文包,一副我就是祕書的表情。
“老闆,你是幹啥的啊?”一個膽子比較大的中年,操着一口地方普通話問了一句。
我勉強地笑了笑:“我是一個材料商,準備過來談談材料供應的。”
“哦,那你得去公司總部,這玩意兒都是上面領導解決的,你來工地,也沒人接待你啊。”
我繼續問道:“啊,我就順路過來看看,聽說龍升的工地做得不錯,誒,你們爲啥這麼大工地,咋沒人工作呢?”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頓了一會兒,還是那個漢子說道:“今天早上,材料就斷頓了,水泥,沙子,碎石,一點都沒有,機器剛開一個小時,就沒……”
眼看着我的眼神越來越陰沉,一個漢子趕緊捂着他的嘴巴,拉着幾人走了。
“走,咱們去監理室看看。”我很生氣,很憤怒。
我們剛走,幾個漢子就發話了:“你亂說撒,剛剛那人搞不好就是上面派來督查的,小心丟了飯碗。”
……
監理室內,幾個承建商派來的監理,正吵鬧不休。
“咋辦啊,這材料沒上,工人閒着,上面知道了,咱們的老闆都不好說話啊,這可是簽了合同的,影響交工日期,是要扣錢的啊。”
“可不是嗎,江工也不知道咋了,這電話也關機,人都聯繫不上,咱們可咋整?”
“要不,咱們都給自己老闆打個電話,說說情況。”
“行,我看行。”
“哐當!”
房門被我憤怒地踹開,幾個帶着安全帽的中年拿着電話,頓時呆滯。
“你,你誰啊?”眼看我們幾人衝進去,怒火燃燒的樣子,一個人開口了。
“我是張海龍。”
“啊?”
“是張總,你好你好。”
幾人反應過來,連忙笑着打招呼,又是遞煙又是泡茶的。
“別整這些,江經理呢?”江經理,就是王俊嶺回到總部後,由人事部任命的一箇中年監理,他代表的就是我們開發商,監督督促工程進度,並且負責協調各項材料調配。
“江經理啊,不在啊。”一個漢子回答。
“呵呵,張總,他或許在外面調集材料呢。”
我憤怒地指着這個中年,咬牙切齒:“給我說實話,要不然,馬上取消你們的承建資格。”
中年害怕了,忙到:“張總,不是我們不開工,而是工地根本沒有材料,不管是沙子還是水泥,一點都沒有。”
“昨天呢?”
“昨天正常施工。”
“那江經理人呢?”
“聯繫不上!”中年低下了腦袋。
“啪!”角落的飲水機,被我一巴掌直接拍翻,飲水機掉落,純淨水撒了我一鞋。
我轉頭看着王璇:“馬上聯繫張五子等几子等幾個供應商,讓他們馬上調集材料,另外,叫他馬上來這兒見我。”
一個多小時後,滿身酒氣,並且帶着胭脂味道的江經理,,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
“張總,對不起,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我沒管他的道歉,直接拉着他出門,指着外面的鋼架吼道:“你給我道歉有用麼,啊?這就是你工作的態度?叫你來監理,你到底是給我怎麼監理的?”
他慌了,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掉:“張總,張總,你別生氣,我這就打電話。”
“行,你也不用打電話了,收拾東西,滾蛋。”
“張總……”他拉着我的胳膊,眼神中盡是哀求:“張總,是我不對,我不該跟着王經理去喝酒,不該……”
“你說,跟誰?”我頗爲敏感地轉頭看着他。
他愣了愣,眼珠子快速地轉了轉:“就是王俊嶺經理,這幾天他每天都會請我去喝酒,晚上不喝醉和不準走。”
接着,他委屈地低下腦袋:“張總,他是總部的人,舅舅還是總裁,我不去也不敢啊,張總,你就原諒我一次,好麼?”
我眨着眼睛,鼻孔彷彿在竄火:“原諒?原諒不了,你馬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張總,幾個供應商的材料,預計將在兩個小時之內到達。”這時,王璇走了進來說道。
“好,另外,馬上叫人事部,派一個有經驗的監理過來,這個江經理,開除!”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慘兮兮的江經理,頓時答道:“好的。”
二十分鐘後,我們的車隊回到龍升總部。
我直接闖進了孟如是的辦公室。
“啪!”一張A4紙張,被我拍到了他桌面上。
“張總,你這是?”
我扯着領帶,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先看。”
他拿起紙張看了一會兒,隨即愣道:“這數量也不對啊。”
“對,三天的材料供應量,只是一天的量。”我站在他面前,依然冷淡。
“工地出了什麼問題?”他茫然地問道。
我轉身就走:“這事兒,你去問你那寶貝外甥吧,別讓我難做。”
半個小時後,正在外面泡妞的王俊嶺,被孟如是一個電話召回了公司。
“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王俊林看着他面前的紙張,突然全身緊繃,眼神中流露出駭然的意思。
因爲這張紙上面的東西,他再清楚不過,上面的數量就是自己修改的,每天拉着老江喝酒,也是然後他懈怠工作,沒有想到,這個傻逼,居然還真上當了。
可轉眼一想,既然紙張出現在這裏,那就證明東窗事發了。
“舅舅,張海龍喫癟了是不?”他似乎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些得意地看着自己的舅舅。
“自作聰明!”孟如是站起身,來到他的對面,面部肌肉不停地抖動:“你以爲你做的天衣無縫,你以爲你智慧過人,可你不想想,這麼大的事兒,他能不知道麼?啊?你是不是缺心眼,做事兒都沒有哥輕重緩急,你對他有意見,能在工程上坐手腳麼?”
“我看你就是你媽給慣的。”孟如是發泄了一番,對着已經懵逼的王俊嶺無奈地嘆氣:“你還是走吧,現在走,總比他下令開除你好。”
“爲什麼啊舅舅?”
“爲什麼?”剛剛纔緩過來的孟如是,頓時咆哮:“你還問我爲什麼?你是不是要把我拉下來才甘心?”
“舅舅,我不能走啊,走了我上哪兒找工作去啊?”王俊嶺哭喪着個臉,拉着他舅舅的胳膊,發動着感情攻勢:“舅舅,你答應我媽要照顧我的,你就我這麼一個外甥,你看着我喫苦,你心裏舒服麼?”
“你……”
孟如是一把甩開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尖,咬着牙齒,感覺全身用力,卻就是說不出話來。
對於自己的親外甥,他做得已經夠多了。
但在他外甥,妹妹眼裏,這多嗎?
“算了,你先回家休息一段時間,等他忘了,我再給你安排。”
“那我工資?”
“滾。”
“舅舅,沒工資我怎麼活啊?”
“滾,馬上給我滾。”這一天,整個辦公區,都回蕩着總裁孟如是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