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葬禮,十分龐大,送葬的隊伍,數十輛豪車,幾百人的隊伍,端公道士十幾人,一直吹吹打打,直接將陳一波的遺體,送到了老宅子上面的山坡山。
在這個全國都倡導生態葬禮的時候,有塊小地兒,埋葬你那空虛的空殼,是多麼的奢侈。
整個過程,陳國鵬一言不發,愣愣地看着陳一波的親兒子抱着他的遺像,眼神古井不波。
從陳一波出事兒,到埋葬,他都從未掉下一滴淚水,不是他不悲痛,而是將所有的憤怒,哀悼,全部化成了力量,準備在他的猜想中,將我們的團隊,直接砸沉。
龐大的葬禮結束後,所有人都走了,唯獨陳國鵬穿着一身黑衣,獨自站在自己弟弟的石碑前,不停地訴說着,倆哥倆小時候的歡樂時光,他們吵架,打架,一起搗蛋,開心,有快樂,也有傷心。
山坡下,同樣一身黑衣的陳少河,他瞅了一眼山坡那孤零零的石碑,以及那個孤獨的身影,點上一支從未抽過的香菸,頓時嗆得他咳嗽個不停。
一分鐘後,他似乎從悲傷中醒來,緩緩取下胸口彆着的白花,看着山下的老宅子,他覺得,自己似乎要做點什麼了。
陳一波的身死,從一開始,就註定和他牽扯不清,而在這件事情上,他很愧疚,他認爲,沒有自己想急切地做出點事情來,就不會將二叔牽扯進來,或許,這個時候,他還依然安穩地當着他的會所老闆,有時間的時候,帶着情人自駕遊,休閒的時候,帶着二奶出去品嚐各地美食。
這種生活,僅僅爲了他的一個創業夢想,而煙消雲散,連帶着的,還有他那正值壯年的生命。
一切的一切,都隨着生命煙消雲散,但有一種情緒,卻是越來越瘋狂地在滋生,就是仇恨。
站在山坡下,他沉思了起碼十來分鐘,再次轉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眼看他沒有暫時下來的可能,緩緩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一個小時候,某茶室,在這裏等了半個小時的陳少河,已經獨自喝完一壺茶。
“……”
看着我和華子進來,他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一言不發。
“龍哥,我再最後叫你一生龍哥,請你告訴我,我的二叔,是你找人殺死的麼?”
還沒來得及坐下,他的第一句話,就把我問住了。
“呵呵,你這是傷心過度,有被迫害妄想症了吧?”我坐了下來,遲疑了下,看着那憔悴的面頰,點上了香菸,華子則是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屋內周圍,隨即站在了我的身後。
“龍哥,請你告訴我!”他瞪着赤紅的雙眼,不停地問着同一句話,表情悲傷。
“那我告訴你,真不是我。”我欺身上前,盯着他的眼珠子,直言不諱地說道。
“真的麼?”他突然變得激動了:“龍哥,難道不是因爲門臉房的事兒,產生矛盾,你們火拼麼?”
我淡定這搖着腦地啊,沒有絲毫的停頓。
“龍哥,那你得跟我回家啊,我爹找了外地人,準備和你火拼呢。”他慌了,這個心底善良的富二代,這個時候,彷彿化身成爲了一個單純的小孩兒,眼裏的所有東西,都是那樣的美好,在他心裏,沒有壞人,沒有陰謀,有的,只是真善美。
“呵呵,我謝謝你,但我不能給你去。”
“爲啥啊,難道非得火拼麼?”
我看着他朦朦朧朧的樣子,頓時心有不忍,站起身,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新中國了,哪兒來的火拼,呵呵,大人的世界,你不懂,人不是我殺的,你還是回去做你的大少爺去吧。”
下午三點鐘,慶哥帶來了一個消息,大河縣,響應黨中央號召,進行第一輪嚴打,而他在當地的原配關係,當天,就聯繫不上了,包括他的祕書,妻兒,司機,全部失去了聯繫。
趙天虎一下就驚了,拋棄了還沒處理的一些不動產,直接離開了大河縣,現在,已經在了前往八里道的長途客車上。
“他現在要來這邊的話,不好整啊。”辦公室內,煙霧繚繞,我們兩人,起碼抽了一盒煙,感覺肺部,現在全是空氣,有些反胃,也很乾涸。
“是啊,但也沒有辦法啊,家人早都安排出國了,他不想進去,更像活得更好,來咱這邊,是最好的選擇。”慶哥抽着煙,舔着乾涸的嘴脣,思考了下說道。
“……”慶哥看着我,直接無語。
“那邊一動,他就跑路,這不明擺着呢嗎,來這邊,是能暫時的安定下來,但最後,能跑了麼?啊?你告訴我!”
“……”慶哥摸着山羊鬍,還是沒說話,低着腦袋,按滅了菸蒂,陷入了沉思。
“那你啥意思?”慶哥擡起腦地啊,看着我問道。
我陰笑一聲,呵呵地說:“慶哥,我這麼問你一句話,他真是你哥麼?”
“唰!”的一下,我突然感覺一道有如實質的白光,在我的面前閃耀。
“歐克,你要這樣,那我啥都不說了。”他就這樣怔怔的看着我,我瞬間讀懂了他的心思。
一個團隊,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刻,絕對要有舍有得,什麼都想保全,那可能麼?
晚飯時分,我約到了韓宗勝。
最近他勝任局長了,正是在楊起三板斧的時候,請他,很不容易。
雖然事情多了,更加忙碌了,但他的生活節奏,卻變得緩慢了。
曾經一週纔回一次家,現在每天都能回去看着老婆,喫着老婆親手做着的飯菜,看着女兒寫作業,這一切,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家庭的生活條件,也在潛移默化中,發生着巨大的變化。
曾經不捨得,或者是經濟條件不允許的生猛海鮮,如今也成了他們的家常菜。
這一切,是誰給他的呢?值得深思!
“啥事兒,在電話裏說不就行了嗎,趕緊說吧,我呆會兒還得回家。”他剛來,就着急忙慌地說道。
我一下,看着他說:“韓哥,你彆着急,嫂子那邊,我已經打電話了,你放心。”
“你給她打電話了?”突然間,猛然間,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在我的臉頰上,轉悠了好幾圈。
“啊……呵呵,我請你喫飯,不得給你請好假麼?你在外面是領導,在家還得被領導,呵呵,不給嫂子說一聲,我怕你回去跪搓衣板吶。”我愣了愣,立馬改口忽悠。
剛剛我真真實實感覺到到了,一個老刑警,看待犯罪嫌疑人的那種眼神,真的很犀利,感覺心臟被紮了一下一樣。
“整吧整吧。”
喫完飯,倆人坐在一起抽菸,我問道:“韓哥,上面有啥動靜沒?”
“你是問大豐的旅遊項目還是啥啊?”
“呵呵,都問,都問。”我嬉笑道。
“你要問大豐的項目,我沒法回答你,我又不是常委,其他的,我看你想問點啥啊?”他抽着煙,好笑地看着我,臉頰上,似乎有那麼一丟丟的戲謔。
“韓哥,你說,我應該問點啥?”我直接扶在桌面上,反問了過去。
“懂了。”他拿起茶杯簌簌口,接着說:“重慶的打黑風暴,已經有席捲全國的趨勢,各個地方,都響應了號召,八里道,上面也給了指示,這東西,你應該清楚,它有指標的。”
“目標定了麼?”我有些忐忑地問道,打黑,肯定必須拿出功績來,比如破獲積案多少,抓捕網絡逃犯多少,治安幸福率達到多少,這都是一些硬指標,不管是領導還是更上面的大佬,眼裏都不得揉沙子,必須拿出讓人信服的東西。
“誒……”他嘆息一聲。
“韓哥,不會……”
“呵呵。”他再次一笑,道:“這東西,得投其所好,具體目標我們都還沒定,說不定,就是你們咯……”
“呵呵,韓哥,你可別鬧,我膽兒小。”看他那樣子,我頓時提着的小心肝,落了地。
“凱倫,七七,天堂,這是最上線的三個地方,上面的意思,是七七。”
我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忙到:“這事兒,還有研究的餘地沒?”
“呵呵。”他笑了笑,道:“七七的雷子,我在緝毒隊的時候,都知道他,不會亂來,所以,找他,沒啥深處的東西,凱倫呢,老炮是個人精,天堂呢,有市裏的關係,你說,這是動誰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