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人數不多,僅僅三人,穿着襯衣,一層不染的許文,眼珠子帶着血絲,略顯疲憊的劉大慶,還有就是,抽着煙,晃盪着小腿,斜眼看着劉大慶的老幺。
桌上的飯菜,很精緻,也很香,室內都瀰漫着一股濃濃的香味,但卻沒有人主動去喫菜,而是靜靜地喝着茶水。
“老闆,要不,我找人把那個慶哥做了吧,這樣一來,豬場的股份就成了無主之物,我手裏的百分之五十,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劉大慶摸着太陽穴,咬着牙齒,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不可!”許文擺手,表示不支持:“豬場的利益,自然不少,但那個慶哥,只是表面的代理人,哪怕沒有子女,他死了,這股份也落不到你的手上,張海龍肯定有辦法收回去。”
看劉大慶還有些不服的樣子,他再次說道:“他只是一個管家而已,關於股份,我敢肯定,他們之間還有協議,張海龍這人做事兒,想來有頭有尾,計算得相當明白,所以,這個計劃,在我這兒通不過。”
“那咋辦?”劉大慶急了:“工地無限期停工,花了一億買來的股份,卻成了廢紙,人也殺不得……”
劉大慶在廣州淘換來的資金,全部砸在了這兩個項目上,雖然是許文給的平臺和機會,但資金全是他自己出的,所以,如果再不往回收收,他的團隊,就不好帶了。
最起碼,能讓他看見希望,而不是無限期的擱置。
“成了廢紙,那你不要,給我吧。”一旁的老幺,頓時笑呵呵地伸出了手掌,劉大慶一愣,當即就要發火。
“誒……”許文用手指在玻璃上,稍微敲了兩下,皺眉看着兩人:“你倆能不能別一見面就掐,你看看別人的團隊,哪兒像你們,我告訴你們,利益團隊,捆綁的若只是利益,沒有情感,到最後,還是一盤散沙。”他說的相當認真,語氣也逐漸變冷,老幺自感無趣,悻悻地縮回了手。
“你想接收豬場的管理了?”許文一聽劉大慶的語氣,就知道他是啥計劃了,所以直接問了出來。
“恩,我有一半的股份,必須參與經營管理,要不然,每年的利益分紅,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聽到這話,老幺不屑地撇嘴,嘴裏小聲地嘀咕:“你啥啊,不是有財務麼?”
聲音雖然小,但另外兩人肯定能聽見,許文卻直接忽視,看着劉大慶說道:“我這邊的消息,宏泰豬場的財務,現在是兩個團隊,也就是說,在你拿到股份的那一刻起,人家就又聘請了一個高效的團隊,爲的,就是對付你。”
“對付我?”劉大慶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胸口問道:“財務?能對付我?”
“你還不明白。”許文直了直身子,看着他說道:“宏泰豬場,以前的規模也不小,但沒有專業的財務團隊,自從被張海龍融資過後,就有了專業的管理團隊,而且每年制定的目標和規劃,在這個行業當中,絕對算得上是超前的,所以每年的盈利,很豐厚,每個月的流水,都能讓你看的咋舌。”
“那我就更要參與管理了啊。”劉大慶理所當然地說道。
“我的意思是,他們的財務團隊,爲的,就是將賬目做的你看不出來一點,裏面都是他們的人,你去了,結局也是一樣,在股份沒有完全優勢之前,你啥也做不了。”
“我有一半股份,任何公司,都應該給我這大股東一個位置。”劉大慶說的話,好像不經大腦,聽得許文直接皺眉:“或許,你這種想法,在其他地方能行得通,但你面對的,是宏泰,是張海龍。”
這句話聽得劉大慶直接在心裏大罵,特麼的,咋還成我面對的了,不是咱們一起面對的麼?
說白了,在很多年以前,他就是一個爲了減輕家庭負擔出來討生活的人,幾年時間就掙錢了,這種感覺,讓他有些自負,加上腦子好使,沒多少時間,就有了自己的班底,天兒一死,這些人才願意跟着他,因爲能賺這錢。
可他們這個行業,不需要多大的經濟頭腦,也不需要你是啥經濟管理碩士啥的高文憑,只要有渠道,有膽量,魄力,就能掙錢。
手裏的錢撒出去完了以後,一看許文那狀態,好像不給你一起玩兒似的,他就有些着急了,並且有些擔憂。
“行,你們喫吧。”劉大慶再次看了一眼沒有要一起玩兒的意思的許文,臉色陰沉地站起,擺擺手出了包廂的房門。
“大哥,這小子,現在該着急了,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請咱們幫忙。”他一走,老幺就興奮地說了起來。
許文臉上露出一個神祕的笑容,很是矜持地說道:“別這麼說,咱是一個團體,要團結。”
“我明白,明白,嘿嘿……”
老幺搓着手掌,亢奮的樣子,似乎劉大慶手裏的股份,早就成了他的似的。
……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了荒涼的倉庫外面。
爲什麼說荒涼呢?
因爲在這之前,譚鬥豔一直被關在宏泰豬場的倉庫,但豬場那邊要用,所以就換了一個地方,現在這個地方,是馬軍等人幫人辦事兒,人家送的一個倉庫,不值啥錢,即便升職,也要等到好幾年以後,開發到這邊,地皮纔算值點錢。
這邊的地皮,緊挨着金鼎鎮,除了稀稀拉拉的農戶二層小樓之外,基本沒有其他的人。
四周一片漆黑,也沒有什麼遮擋物,一眼望過去,就能看個通透。
“走吧,我們出去的時候,都是小面小弟在照顧,也不知道被虐待成啥樣子了。”馬軍笑呵呵地摸出備用鑰匙,打開了倉庫的大門。
“吱嘎!”沉重的大鐵門,被兩個大漢緩緩拉開,裏面的燈光有些刺眼,剛拉開的瞬間,我下意識地舉手擋在了視線的前面。
“哐當!”
鐵門終於全部被拉開,裏面的一幕,讓我怒火中燒,接着就是不安,因爲看見的場景,和我預計的場景,有太大的出入。
我原本以爲,譚鬥豔被小開華子教訓一番,譚晶晶拿出手裏的股份和資金,並且按照華子給我說的計劃去做,爭取我們的利益最大化,但我們出去辦事兒,下面人太毛糙,把這羣人整的和我們背道而馳了。
倉庫的中央,沒有牀,有三張凳子,還是瘸腿的,地上有兩個茶瓶,亂七八糟地扔着許多的方便麪包裝袋,整個倉庫,通風條件不是很好,大門一打開,就飄出來一股泡麪味兒。
凳子下面,還擺着兩箱未曾開封的泡麪,打開門的剎那,我們就看見,譚鬥豔和他的幾個兄弟,正拿着乾涸的面,就着自己的口水,默默地喫着,很安靜。
“唰!”
聽見聲響,他們瞬間看向了我們,隨即希冀地眼神,在我們身上掃來掃去,拿在手心的泡麪,也成了碎渣,開始往地上掉。
可唯獨一人,就是譚鬥豔,他只是很冷靜地看了一眼我們之後,又低頭啃着泡麪,他喫得很慢,但嚼的卻很有力。
我心裏立馬咯噔一下,瞳孔收縮,心底很快冒出幾個字來:這個人,留不得。
這是我看見他那死人般的眼神的第一想法。
“踏踏踏!”
我帶着四人,往前走了十幾步,來到幾人的面前,另外幾個年輕的光頭,本來想撲上來求救啥的,但看着馬軍風雨雷的身形,嚥了口唾沫,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蹲坐在地上。
“……”我緊緊地咬着牙齒,面無表情地打量着譚鬥豔的樣子。
他的胳膊,還打着綁帶,上面站着紅色的血跡和黃色的消毒液,右手拿着泡麪,一邊啃,一邊嚼着,腦袋上有兩條傷痕,看樣子,很新鮮,似乎是用皮帶扣抽的,他的腿上和後背,衣服褲子都爛了,露出裏面的傷口,紅腫紅腫的,有的地方,還泛着噁心的白濃。
“這**的,誰辦的這事兒。”看見這個場景,就連馬軍也皺眉嘀咕了一句。
“走吧。”莫名其妙地,一陣強烈的不安朝着心頭席捲而來,我一邊走一邊小聲地衝馬軍說道:“這個人,必須處理了。”
“恩。”
我不由加快了腳步,可沒想到,剛出門,意外還是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