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月端着雞蛋羹走了進來，要是自己這歪歪扭扭的姿勢被母親看見，又要被訓斥了，珉娘連忙撐起身子坐好。
“三小姐先喫點蛋羹吧。”
珉娘乖巧地點頭，一口一口地喫着弄月餵過來的雞蛋羹。
好幾天沒有好好進食的胃有了食物的溫暖，漸漸甦醒過來，喫完蛋羹珉娘覺得自己更餓了。
“弄月姐姐，我餓了，還想喫。我要喫醬肉、八寶飯、糯米雞好多好多東西。”珉娘比劃着說道。
弄月瞧着她可愛的模樣，笑道，“三小姐您喫這些剛好，不能一下喫太多，不然腸胃會受不住的。再過一個時辰就該喫飯了，我給您做了粳米養胃的粥，加上肉沫青菜，您多喝幾碗，等過兩日腸胃養好了，再給您做紅燒肉。”
“可我還餓呢。”珉娘委屈地說。
弄月拈起一顆蜜餞喂進珉娘嘴裏，“先慢慢喫着，緩一緩，可別一下子就喫完了。”
珉娘含着甜絲絲的蜜餞，靠在靠枕上眯起眼睛。
小孩子的恢復能力很快，珉娘扶着端午的手下牀走了一會兒，力氣就恢復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有王錦揚拘着，珉娘早想跑出院子去玩了。
在這期間，程夫人遣人來看了看，周姨娘替玫娘送了個半舊的銀釵算是賠罪，玥娘趁沒人的時候偷偷溜進來和她玩了會兒，又把自己十分寶貝的一顆琉璃珠子送給了她。柳姨娘也來看過了，帶着點喫食糕點，但見到珉娘還是客客氣氣的不知道如何親近，坐了一會兒嘆了會兒氣就回去了。
端午被派去送東西了，弄月也在忙着自己的事情，珉娘一個人坐在臺階上託着下巴遙望着湛藍的天空中飄的那幾朵白雲。
王錦揚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情景，小小的人縮成一個團，望着天空出神。
“你在看什麼呢？”王錦揚蹲在珉娘身邊也向她看的方向看去。
“你看那個雲，像不像一隻兔子。”珉娘伸出小手指過去。
王錦揚看了半天只看到一團白雲變換着形狀慢慢飄遠，根本沒看出哪裏像兔子。
珉娘扭頭看看他，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好像是在說他沒有想象力，這都看不出來。
王錦揚被逗樂了，報復似的使勁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被她嫌棄地揮開手，“哥哥你怎麼老是揉我的腦袋呀。”
“是你太可愛了呀。”王錦揚笑道，“喜歡小兔子？想不想養一隻？”
珉娘認真地想了想，遺憾地說道，“還是不養了，母親不喜歡小動物，它們總是到處拉屎，二姐姐想養個小狗，她都不許。”說完又托起腦袋看着遠處的天空。
那就沒辦法了，王錦揚想，連玥娘都不行，珉娘想養就更不可能了。
“哥哥，你是不是要走了。我見弄月姐姐收拾東西了。”珉娘問道。
“嗯，京城的事辦完了，我準備回劍州了。”王錦揚答道。
“不知道，可能要等明年春天了。”
“這麼久。”珉娘想了想又問道，“聽母親說大伯孃生了一個小妹妹，她們好不好？”
提起那個玉團似的小傢伙，王錦揚神色溫柔下來，“她們挺好的，那個小傢伙叫珍娘，軟軟的一團，可愛極了，我出門的時候她還不會爬呢，時間過得真快，這次回去，她都該會走了吧。”這次若不是得了這個女兒，家裏需要照顧走不開，父親也不會讓自己一個人到京城來。
“真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去看看。”珉娘嚮往地說，“劍州是不是很遠很遠吶，我都沒出過家門呢。”
“也不算遠，騎馬快的話三天就到了，若是行車，是要走上十天半月的。”
“要走十多天呀。”珉娘說道，“還是好遠呢，哥哥你說到了劍州再走十天能到哪裏呢？”
“往北的話那應該到薊州了。”
“在走十天呢？”
“出了薊州的建北就是胡人的地盤了，那邊我也沒去過。”王錦揚笑道。
“那往東邊呢？”
“出了英州再過桓州，就是大海了。”
“南邊呢？”
“往南走過彭州、和州、懷州、互州過了江就到陳國了。”
“那西邊呢？”
“吳州、利州、連州、充州、甘州，就是西域了。”
“聽着好遠呢，你都去過嗎？”珉娘問。
“我跟父親行商，南邊到過互州，西邊最遠到過充州，其他的好多地方也沒去過，以後有機會了可能會去的。”王錦揚答道，“要是不打仗能打開西域的商道就好了。”
“西域？那是邊跟代國一樣嗎？”
“那邊有很多小國家，統稱西域。那裏瓜果玉石牛羊馬匹特別多，在這邊買的很貴的東西，那裏到處都是。”王錦揚有些嚮往地說，“我們這裏的糧食布匹瓷器漆器什麼的，在那裏也很少見。”
“黎國也在那裏嗎？”
聽到這個名字，王錦揚頓了一下，“黎國在西南，和代國隔着北黎山，那裏滿是瘴氣沒有人煙。你是從哪裏聽到的這個地方？”
原來還真有這個地方，珉娘剛想說從夢裏知道的，但看着王錦揚皺起的眉頭，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我從從一個婆子那裏聽說的。”
見王錦揚似乎還不大相信，珉娘又說，“挺長時間之前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今天就突然想起來的。”
珉娘只是個孩子，王錦揚見到她這慌亂的神情也沒有多想，以爲是哪個婆子談論聽到的傳聞被這孩子聽了去。
王錦揚想了想，對珉娘叮囑道，“那個地方不太好，挺邪氣的，以後要是遇到了，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千萬別招惹。”
“爲什麼？”怎麼哥哥的說法和她夢裏看到的不一樣，珉娘不禁問道。
“那邊的人”王錦揚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她解釋，“會下蠱。那是一種蟲子，據說那邊人人養蠱，尤其是女人，她們會悄悄把蠱種在旁人身上，那人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就像是你看過的木偶戲裏的木偶，她們想讓那人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被下了蠱的人身上陽氣會被一點點喫掉，最後變成一具乾屍。”
“哦。”珉娘應道。
默默地心想，二哥哥定然也是聽別人說的，他也沒有親眼見過，傳聞就是這樣傳來傳去就變得越來越離奇。但看着王錦揚緊張的樣子，她還是決定閉嘴什麼都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