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婆給孩子用溫水擦拭了一下，用柳姨娘先前做的包被包好。
宋嬤嬤坐在椅子上喝了半宿的茶，見孩子生出來了，就要上前將孩子接過去。
“不勞煩嬤嬤了，還是我來抱吧。”芳紫攔在宋嬤嬤面前笑着說。
“你年紀小，不會抱孩子，把哥兒給磕碰你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宋嬤嬤虎着臉說道。
當初三小姐就是這麼被抱走的，那時候芳紫年紀小，只能眼睜睜看着，這次，她說什麼都不會讓宋嬤嬤再把柳姨娘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小少爺帶走。
兩人僵持着，產婆抱着孩子不知該遞給誰。
柳姨娘緩了口氣，虛弱地伸出手說，“把孩子抱給我看看。”
“唉，好。”產婆連忙將孩子送到柳姨娘身邊。
芳紫也走過去，側身擋着宋嬤嬤不讓她靠近。
剛生下的小孩子臉上還粘着胎脂，皺巴巴髒兮兮的，可能是哭累了，小臉紅彤彤的，閉着眼睛，蠕動着小嘴好像在找東西喫。
“姨娘，小少爺肯定餓了，乳孃已經請來了，老奴這就抱小少爺去喫奶。”宋嬤嬤說道。
“我想自己喂他。”柳姨娘摟着嬰兒，看着他不肯錯開眼。
“姨娘，您生產辛苦，把哥兒給我，您好好休息。”宋嬤嬤不好強搶，只能再次勸說道。
“我不累。”柳姨娘將孩子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又怕不小心碰疼了他，動作輕輕的。
“姨娘”
宋嬤嬤還想說什麼，就被芳紫打斷，“嬤嬤您守了半夜，辛苦了，這孩子也生了，夫人還等着您回話呢，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夫人吩咐了，孩子生了，要是女孩柳姨娘願意養着就自己養，要是個男孩就抱回去。宋嬤嬤不願意走，正和芳紫僵持着。
穩婆沒收到紅封，也站在屋裏，不願意走。
這邊已經有人把柳姨娘生了個男孩的消息告訴了王榮海。
家裏原本有兩個男孩，庶出的過繼給了兄長，他名下就只有一個兒子了。本以爲以後還能再生，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沒一個兒子長大的，這次終於又得了一個兒子，王榮海很高興，被半夜吵醒得那點不滿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榮海起身穿上衣服就向着柳姨娘住的院子趕了過來，掀開簾子，血腥味還沒有散去，他也沒管那麼多，大步走過來，“柳兒，你又給我生了個兒子。來抱給我看看。”
芳紫小心地抱起孩子，遞給王榮海。
嬰兒小小的一團，軟綿綿的，王榮海抱着，笑得合不攏嘴，“柳兒，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
“能爲老爺生兒育女，是柳兒的福氣。”柳姨娘頭髮被汗水打溼，有一樓粘在臉上，配上蒼白的臉色，如絲的媚眼，有種別樣的風情，讓王榮海一時看的癡了。
“恭喜老爺，喜得麟兒。”穩婆上前彎腰恭賀道。
“老身是接生的穩婆。”那穩婆連忙介紹自己。
“好，辛苦了，今天都辛苦了，賞！”王榮海說，“宋嬤嬤，給這婆子包個大紅包。這院裏的伺候的，都有賞賜！”
宋嬤嬤連忙應了。
穩婆拿到紅包，才滿意地退下。
“老爺，這個孩子妾身想自己養着，可好？”柳姨娘趁機說道。
“你生的，你願意養自己養着。”王榮海答應下來。
聽到他這麼說，宋嬤嬤知道無法反對，站在一邊臉色難看。
抱了一小會兒，王榮海就將嬰兒遞還給了芳紫。芳紫抱着孩子放在準備好的小搖籃裏。
“老爺，這孩子叫狗兒可好？”柳姨娘問道，“妾身愚笨，起不來好名字，以前聽老人們總說賤名好養活，妾身也怕哪天老天收了去，就想着給他起個小名先叫着，往後大些了再起正式的大名。”
“狗兒，小狗兒。”王榮海叫了兩聲覺得有意思，自己夭折了幾個孩子，但願取個賤名能管用，能讓這孩子平安長大，“行，就這麼叫着，等他開蒙了，再起個大名。”
“聽人常說名字是長輩賜的福氣，以後孩子的大名還望老爺給起。”
“那是當然，這是我的兒子，名字自然是有我起的。”
聽王榮海這麼說，柳姨娘放下心來。
“乳孃呢？伺候的人呢？以後有了哥兒，你這裏這點人手可不夠。”王榮海說。
“回老爺，夫人都備着，這大晚上生的一時沒來得及過來，明天白天就都來了。”宋嬤嬤趕緊回答。
王榮海點點頭，“夫人做事穩重，我信她。去找個人讓乳孃趕緊過來，餓壞了狗兒可不行。”
宋嬤嬤只得趕緊遣人去叫乳孃。
“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王榮海說道。
“多謝老爺關心，夫人想得周全，東西都備齊了。”柳姨娘說道。
王榮海一直以家中妻妾和睦爲榮，聽到柳姨娘這麼說，他很滿意。
“我這裏腌臢，就不留老爺了，老爺快些回去休息，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呢。”柳姨娘說道。
“你辛苦了，好好休息。”王榮海拍了拍柳姨娘的手，起身出去了。
等房間裏收拾妥當，芳紫這才湊過來小聲說道，“這下好了，有老爺開口，姨娘你可以自己養着哥兒了。”
柳姨娘笑了笑，“但願吧，這個家裏，畢竟還是得聽當家的主母的。”
程夫人是正經地夫人，她真的要把孩子抱過去，柳姨娘作爲妾室也只能聽從。當年剛進府沒多久就生下了珉娘，那時地位不穩，程夫人要抱走她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認了別人做母親。這次的孩子如果是個女兒，她留在身邊就能更順利些，既然是個兒子，程夫人肯定打了抱在身邊養的主意。只是這到底是自己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她無論如何都要爭上一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