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告訴皇帝,讓他明日備好冠冕,準備出席經筵。”
隨着李太后敲定了經筵的事宜,這場另立新帝的事件似乎是落下了帷幕。
乾清宮。
躺在龍榻的朱翊鈞已經未行房多日了。
對於一個食髓知味的年輕人來說,這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
“給朕傳敬事房太監。”
翻來覆去的朱翊鈞對小內侍吩咐道。
原先的孫海和客用,早就被李太后貶斥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明代專門負責安排后妃侍寢的地方叫做敬事房,其中的管事太監就被稱之爲敬事房太監。
敬事房太監專門負責安排和記錄天子臨幸后妃的情況。
等到天子晚膳的時候,敬事房太監需提前把後宮妃嬪的名牌放在大銀盤內,與晚膳一同呈到天子之前。
待天子用過晚膳,敬事房太監就跪聽天子旨意。
若是天子當日清心寡慾,便會說“退下”即可。
若是天子想要寵幸某個后妃,就把那個后妃的名牌翻過來,此即爲翻牌子。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敬事房太監就急匆匆跑了進來。
一進乾清宮,敬事房太監就跪地行禮,“奴才叩見萬歲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
朱翊鈞說道。
“謝萬歲。”
敬事房太監心中忐忑,不知道皇上叫自己來乾清宮做些什麼。
看着敬事房太監並沒有帶着名牌,朱翊鈞心裏有些不痛快。
“你怎麼空着手來見朕?”
朱翊鈞語氣有些不悅。
敬事房太監一愣,難道覲見天子還要帶些禮物?
看着敬事房太監一臉茫然,朱翊鈞強忍着怒氣,“你是敬事房太監,怎麼沒有把名牌帶來?”
聞言,敬事房太監小心翼翼的說道:“萬歲爺,現在連午膳的時候都還沒到……”
朱翊鈞冷冷的說道:“你是在教朕做事?”
聞言,敬事房太監頓時磕頭如搗蒜,連聲求饒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還不趕緊滾回去拿名牌過來?”
朱翊鈞冷聲說道。
但敬事房的太監仍舊只是磕着頭,“萬歲爺,您恕罪啊……”
“太后娘娘之前就吩咐下來,將敬事房的名牌全都撤下來……沒有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侍寢……”
聽到了敬事房太監如此回稟,朱翊鈞怒火中燒,“混賬東西!”
“萬歲恕罪,萬歲恕罪!”
敬事房太監不住的求饒。
“朕連讓自己的妃嬪侍寢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朱翊鈞不斷的踱步,此時的他只想把乾清宮一切的陳設都摔個粉碎。
滿宮的太監全都嚇得瑟瑟發抖,“萬歲爺息怒,您要保重龍體啊。”
但就在這個時候,“萬歲爺,宮外有慈寧宮的管事太監求見。”
朱翊鈞的內侍太監走進來稟報道。
“難道是母后有什麼懿旨?”
原本還躺在龍榻上的朱翊鈞猛然坐起身來。
“宣他進來吧。”
沒一會兒,慈寧宮的管事太監就走了進來。
管事太監恭恭敬敬的行禮。
“母后可有什麼旨意?”
朱翊鈞問道。
“啓稟萬歲爺,太后娘娘懿旨,明日經筵於乾清宮開,娘娘讓您明日備好冠冕,準備出席經筵。”
管事太監回答道。
經筵!
朱翊鈞的心頭一顫。
這幾天他都在乾清宮裏,並沒有以皇帝的身份出席任何的朝會或者是批閱司禮監的奏章。
如今母后如此,是要把此事揭過了嗎?
想到此處,朱翊鈞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壓抑了太久了。
“朕知道了。”
朱翊鈞強壓着心中的喜悅,努力平淡的回答道。
“萬歲爺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奴才就回慈寧宮向太后娘娘覆命了。”
管事太監低頭說道。
“且去。”
朱翊鈞說道。
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了下來的朱翊鈞,在乾清宮不斷踱步,剛剛的怒火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但朱翊鈞並不知道,這個經筵,已經是被自己的弟弟潞王先行拒絕過了。
“尚膳司的楊太監這幾日怎麼沒過來送膳?”
朱翊鈞突然開口問道。
還跪伏在地的敬事房太監戰戰兢兢的說道:“奴才聽說,這楊公公在自己的住處,自盡了。”
聞言,朱翊鈞心中一顫,又故意裝作無意的問了一句,“慈寧宮最近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敬事房太監搖了搖頭,“據奴才所知,未有大事發生。”
朱翊鈞心裏有些失望,於是就揮了揮手,“退下吧。”
聞言,敬事房太監如蒙大赦,連忙起身,“奴才告退,奴才告退。”
……
朱翊鏐站在房間門口,看着管事太監匆匆的回到了慈寧宮。
負手而立的朱翊鏐對身後的高興安輕聲說道:“告訴馮保,明日經筵之後便是時機已到。”
高興安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道:“是,殿下。”
文淵閣。
幾個閣老也都等待着李太后關於經筵的消息。
明日的經筵是否按時開?
萬曆皇帝是否出席?
關於經筵的奏章一遞上去,便石沉大海了。
儘管之前宮中有傳言說,李太后欲讓潞王代替萬曆皇帝參見經筵,但慈寧宮的懿旨沒有下來,百官也都摸不透李太后的心思。
“相爺,慈寧宮的太監前來傳話。”
遊七推開值房的門,躬身對着張居正說道。
張居正點了點頭,“讓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短小的太監走了進來。
一看到端坐的張居正,太監躬身行禮,“咱家見過元輔大人。”
“公公可是帶來了慈聖太后的懿旨?”
張居正微微頷首問道。
“正是。”
聞言,張居正從值房的椅子上站起,又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娘娘懿旨,明日開經筵,皇帝身體不適,改文華殿爲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