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野兔遞給農婦之後,漢子一邊走進房裏一邊還不忘叮囑道:“孩子他娘,野兔子皮給好好剝一下別弄壞了,還能賣點銀子呢。”
農婦嗔怪道:“還用你說?
三位倒是貴客來了,要不然往日都碰不到野兔子哩。”
說着,農婦就滿面笑意的轉過頭看向了朱翊鏐等人坐的地方。
但只剩下了三個空空蕩蕩的木凳。
“聰兒!”
農婦宋王氏心裏咯噔一聲,自己的兒子和那三個人都不見了!
想不到自己竟然是引狼入室!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聰兒被拐跑了!”
宋王氏大聲喊道。
一聽這話,那漢子從房裏衝了出來。
“爹,娘,你們愣在院子裏幹嘛?”
突然,孩子小小的身子從門口冒出來,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母。
看到孩子回來了,宋王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嚇死爲娘了。”
“那三位客人呢?”
漢子問道。
“那三位客人登上馬車離開了,要我給阿孃和阿爹道聲謝。”
孩子回答道。
“還想留他們喫個飯呢。”
宋王氏輕嘆道。
“我看啊,他們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貴人,是人家不忍心在咱家喫這不易之肉。”
漢子望向門口說道。
“對了,阿爹阿孃,那個穿着白袍的客人說,聰兒這個名字太小,他自作主張給我取了個名字。”
孩子說道。
漢子蹲下,溫柔的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問道:“那給你起了個什麼名字?”
“他說鴻漸於陸。”
“宋鴻漸,字於陸。”
鴻漸於陸。
宋家漢子和宋王氏沒讀過書,但是這個名字一聽便是不凡。
“那可是要多謝那位小先生了。”
“聰兒以後就是你的小名了,大名便叫宋鴻漸,字於陸。”
宋父一錘定音。
“現在給聰兒起個表字,是不是早了些……”宋王氏有些猶豫。
“咱們小老百姓,有那個小先生起表字已經是實屬不易了。”
宋父一臉肅然。
“能有表字的,可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宋王氏也深以爲然的附和着。
而宋鴻漸就懵懂的聽着自己的父親母親的對話。
“咱家聰兒也是有福的。”
宋王氏笑道:“今天就喫頓肉慶賀慶賀。”
宋父忽然開口說道:“孩子他娘,記得把兔子留一隻。”
“沒準那個小先生回來的時候還路過咱家。”
宋王氏白了一眼丈夫:“這還用你說。”
說完之後,她就美滋滋的拎着兩隻野兔進了房裏。
又啓程上路的朱翊鏐劍眉一直緊鎖着。
“萬歲爺,這武昌府怎麼變得如此的民不聊生?”
陳矩有些不解。
“官欺民。”
朱翊鏐冷冷的吐出來三個字。
淳樸的百姓都如此被欺壓,天下又有多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朱翊鏐怒極反笑。
駱思恭聞言心中一凜,天子一怒,必是流血千里伏屍百萬。
“派錦衣衛喬裝打扮,以隨行官差的身份快馬入武昌。”
“就說朝廷派的新任湖廣道監察御史祝一流馬上到達武昌。”
……
“大人,大人!”
醉眼迷離中,劉燾隱隱約約聽到衙役的呼喊。
“有何事。”
“沒看到本官正在飲酒嗎?”
劉燾揮了揮手。
“怎麼,你也想喝幾杯?”
衙役連忙搖頭:“屬下不敢!”
“府衙外有自稱湖廣道監察御史的隨行官差,說是監察御史即將到我武昌。”
說着,衙役就把文書拿了出來。
“大人,這是監察御史的文書。”
一看鮮紅的大印,便知是朝廷之印。
“什麼!”
一旁的同知範愛衆打了個冷顫。
“監察御史?”
一見此,範愛衆急忙搖醒又要合上眼睛的劉燾。
“大人!是監察御史!不會是來查我們的吧?”
範愛衆沒有了往日的盛氣凌人,狗仗人勢。
一聽這話,劉燾立馬也是清醒過來。
“趕緊,趕緊把酒宴撤掉!”
劉燾吩咐左右。
“愛衆,你我二人趕緊沐浴一翻,換身新官袍。”
“另外,令武昌府所有官員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隨本官一起去城門口迎接御史!”
劉燾反倒是冷靜下來。
“會不會是針對我等而來……”
“若是要查我等,何必大張旗鼓的通知我們?
本官看來,不過是想多要些好處罷了。”
武昌府城前。
武昌知府劉燾帶着一衆武昌府官員在此等候着湖廣道監察御史。
劉燾看向了一旁的同知範愛衆,“城中的百姓們都安撫好了嗎?”
“大人您就放心好了,一切安好。”
範愛衆迴應道。
“那酒宴如何了?”
“已經抓了幾個廚子來,在府衙開始做菜了。”
劉燾這才放下心來,看着遠方靜靜等待。
沒過一會兒,兩家馬車便來到了城前。
“湖廣道監察御史祝一流駕此!”
車伕高喊道。
一聽此言,劉燾就急忙上前,帶着衆官員恭敬的行禮道:“武昌知府劉燾恭迎御史大人。”
朱翊鏐掀開車簾,看着劉燾,淡淡的迴應道:“劉大人倒是有心了,就是叨擾各位了。”
範愛衆偷偷瞄了一眼來者,雖然眼見年紀不大,但身上積壓的威嚴,讓他心裏有點發顫。
這個年紀,能坐上監察御史的位置,怕是大有來頭。
“這是我等應該做的。
大人,還是隨我去府衙吧,我已經安排人在府衙爲大人設宴接風洗塵了。”
劉燾繼續道。
朱翊鏐聞言,便帶着由司禮監隨堂太監陳矩和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裝作的隨從朝着城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