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偶遇徐文長

    鷹司的這番投桃報李讓幾位家老大喜。

    身居織田家家將的位置實際上已經位高權重,但是倭國朝廷正式封賞的官職對他們這些武家人來說,是比面子更加重要的東西。

    當織田信長,豐臣秀吉先後去世之後,德川家康拉攏豐臣舊臣,就給了倭國第一兵的嫡長子真田信之伊豆守的職位。

    從此真田幸村在重要場合的全稱就是:在下真田伊豆守信之。

    讀起來是頗有氣勢,面子也是大大的有。

    所以這一波鷹司的到來,實際上是雙贏,天皇沒出家退位成,但是得了一大筆錢。

    鷹司作爲天皇使者出訪,賺了面子,也賺了裏子,織田家則有一次向天下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哪怕天皇,退位與否,也得聽我號令!而織田家的家老們已經開始在爲自己守護大名的稱號彈冠相慶了。

    贏四次,贏麻了呀。

    心懷鬼胎的各方最後一次行禮,賓主盡歡而別。

    站在本丸天守的織田信長目送鷹司一行人離去。

    衣角被天守的金邊反射的光包圍,顯得神祕莫測。

    他緩緩拍打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自語道:“天下布武,初已成型。”

    他踱步進入本丸:“叫猴子召集諸大名,即刻開始軍議。”

    說完,就拿出摺扇輕輕打開:“只待踏平高野山,那麼下一步就是,征服朝鮮!”

    ……

    “啓稟萬歲爺,這新軍已經招募了九萬有餘,其中兩萬已經送到了京營補了缺額。”

    馮保在乾清宮來向朱翊鏐彙報着募兵之事。

    “嗯,這些時日,你倒是操勞了不少。”

    朱翊鏐道。

    “承蒙萬歲信任,老奴只願爲萬歲鞠躬盡瘁。”

    馮保低眉順眼的說道。

    “這新軍,必不可沾染舊軍之習氣!”

    朱翊鏐一錘定音。

    “還望萬歲爲新軍賜名。”

    馮保躬身道。

    朱翊鏐略加思索,“那便叫新宇吧。”

    馮保當即跪伏行跪拜大禮,“奴才替新宇軍謝萬歲賜名!”

    新宇,當掃平天下,創造出一個新宇宙!

    “這新宇軍,當以戚家軍爲模板。”

    “從什長、伍長到把總、千總,都要從新兵比試之中從優任用。”

    “另調薊鎮山海路參將吳惟忠入京,任新宇軍主帥一職。”

    朱翊鏐對身旁的陳矩說道。

    隨後陳矩會把朱翊鏐的旨意送到內閣,然後由內閣擬旨傳發。

    “朕期待着新宇軍成軍,執干戈爲朕平定四海的時候。”

    朱翊鏐的聲音自丹陛上傳來,帶着一種莫名的,振奮人心的力量。

    等到馮保和陳矩都離去之後,朱翊鏐再次換了身尋常人的衣物,走出了乾清宮。

    在宮門口的駱思恭早早就恭候着天子了。

    爲君者,不可不查民情,若是久居深宮,則會被內官外官所矇蔽。

    當時李太后勒令朱翊鏐不許出宮,朱翊鏐便如此對答。

    “外臣飽讀詩書,怎麼會矇蔽君上呢?”

    “母后!若無欺君之臣,則就無秦二世而亡,就無曹氏、司馬氏代其主,就無陳橋兵變黃袍加身!”

    “罷了罷了,你要出宮便出宮去,只是切不可有絲毫的意外。”

    只能說,李太后的嚴苛都給了朱翊鈞,而寬容和忍耐大部分都給了朱翊鏐。

    走出紫禁城,已經是華燈初上,但熙熙攘攘的行人卻是絲毫不減。

    小喫的叫賣聲叫的最是吵鬧,但從鍋裏冒出的蒸騰的熱氣和四溢的香氣,讓用了晚膳的朱翊鏐都是垂涎三尺。

    “羊雙腸、豬灌腸、帶油腰子、爆炒羊肚……一應俱全!”

    顛勺的胖老闆不斷的吆喝着。

    順着香味走過來的朱翊鏐道:“老闆,給我來一份爆炒羊肚。”

    “好嘞!客官您稍等!”

    早就切成小細條的羊肚被胖老闆端了出來。

    這時,胖老闆把一個鍋熬湯,一個鍋熬熱油。

    水開之後,胖老闆手上麻利的將羊肚放入了湯水中。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胖老闆又把羊肚撈了出來,把羊肚放入了油鍋中進行翻炒。

    就在羊肚快熟的時候,老闆娘把配料也端了過來。

    胖老闆接過來盤子,把鍋裏撒入了蒜片、蔥花、醬油、酒、醋、花椒、茴香等調味料並不斷將其翻炒均勻。

    又是一盞茶不到的功夫,胖老闆便是把盛好的爆炒羊肚端了過來。

    “兩位客官請慢用。”

    朱翊鏐招了招手,“就別在我身旁看着了,你也坐。”

    見駱思恭還要推辭,朱翊鏐低聲道:“這是朕的旨意。”

    這話一出,駱思恭不得不坐下。

    見此,朱翊鏐笑眯眯的說道:“這纔對嘛。”

    但是駱思恭還是不停的警戒着四周,就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並不動筷子。

    朱翊鏐搖了搖頭,手中的筷子夾了一塊鮮嫩多汁的羊肚放進了嘴裏,“真香啊,真香!這世間唯有美食不可辜負。”

    “拘泥於禮節,而不享用美食,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就在朱翊鏐還想勸導駱思恭的時候,街上傳來了一陣吵嚷之聲。

    “徐文長,你身爲聖人子弟怎麼會行如此之事?”

    “你以年逾花甲之歲,卻出入留戀往返於風月之所,豈不是讓我儒門蒙羞!”

    一個頭發花白,穿着官服的老者正怒斥着什麼,下顎的鬍鬚已經氣得抖動不已。

    而另一個不修邊幅、衣衫不整的老者,也是氣得面紅耳赤,急得跳腳。

    “我殺人當死,也不過是頸上一刀!你現在竟要把我剁成肉糜!”

    “吾只不過是想規勸你潔身自好罷了,又怎會想要你的性命?”

    身着官服的老者,有些恨鐵不成鋼。

    “哈哈哈哈哈……張子蓋!虧我還當你是多年好友,你卻只想讓我待在那囚籠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被叫做徐文長的老者,不甘示弱的說道。

    “你你你!吾都是爲了你好,你怎麼就不知道呢!”

    “既然是爲了我好,那便別再管教於我!”

    “好好好……”張元忭被氣的渾身顫抖。

    “既然如此,那麼今日你我就割袍斷義,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撕拉!

    聽到了張元忭的話,徐文長當即就將自己的衣角撕去一大塊。

    “今日徐文長與張子蓋割袍斷義,再無情誼,他日相逢只是路人而已。”

    張元忭只是一句氣話,但沒想到徐文長竟然當了真。

    這時候的他,顯然覺得面子下不來臺,當即便拂袖而去。

    朱翊鏐一邊喫着東西,一邊津津有味的看着二人爭吵。

    隨着張元忭的離開,一衆圍觀的百姓以鳥作獸散。

    圍觀看熱鬧,真的是族人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了。

    “真是有點意思,想不到在這裏倒是碰到徐文長了。”

    徐文長就是徐渭。

    徐渭初字文清,後改字文長,號青藤老人。

    其人多才,身份不僅僅是文學家、書畫家,還是戲曲家、軍事家。

    徐渭曾擔任胡宗憲幕僚,幫助其擒徐海、誘汪直。

    胡宗憲下獄之後,徐渭在憂懼發狂之下自殺九次卻沒有成功。

    後來因懷疑妻子不貞,徐渭殺繼妻被下獄論死,被囚七年後,得張元忭等好友相救才免。

    此後,徐渭南遊金陵,北走上谷,縱觀邊塞阨塞,常慷慨悲歌。

    曾入遼東李家擔任李如松的蒙師,李如松的軍事思想很多都是受到了徐文長的啓迪。

    晚年,徐渭貧病交加,在好友張元忭的邀請下,來到了京城。

    徐渭多才多藝,他在詩文、戲劇、書畫等各方面都獨樹一幟有着不俗的造詣。

    他與解縉、楊慎並稱“明代三才子”。

    其畫能吸取前人精華而脫胎換骨,不求形似求神似,在山水、人物、花鳥、竹石等無所不工;徐渭書善行草,寫過大量詩文,被譽爲“有明一代才人”,且能操琴,諳音律,愛戲曲。

    “朕的新宇軍正巧缺一個通曉軍事的人才,這不這就送上門來了。”

    朱翊鏐眼睛一亮,自言自語道。

    另一邊,徐渭還在懊惱不已:自己隻身出門一窮二白,在張家僅有的一些衣物也沒有帶出來。

    如今身上也沒有多少銀子,之後自己可如何生活?

    自己總不能再找那張元忭老兒低頭認錯吧。

    徐渭心裏想着自己今後如何過活,這時他的肚子已經在咕咕叫了。

    這旁邊一個個小喫的攤位又是飄香四溢,這讓徐渭更是飢餓萬分。

    “這老先生可是未用晚飯?

    我家公子邀您過去一敘。”

    就在徐渭愣神的時候,駱思恭奉了朱翊鏐的旨意過來邀請徐渭了。

    看着眼前衣衫破舊,滿臉頹廢的老者,駱思恭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天子會召見這麼一個糟老頭子請他喫飯。

    他也配?

    徐文長順着駱思恭的眼神,看向了桌前的朱翊鏐。

    桌前坐着的年輕人倒是俊美的很,氣質也是不凡,但是他身前的桌子上只放了一盤爆炒羊肚,實在是有些寒磣了。

    徐渭心裏盤算着,自己坐過去,那三個人總不能喫一個菜吧。

    到時候自己坐過去,再點上幾個菜……咦,美滋滋。

    好,今晚的晚飯是有着落了。

    去看看這個幸運的大冤種,啊呸,是幸運的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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