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皇兄聽我解釋:朕真沒想當皇帝啊 >第289章 張先生,何止如此啊
    張府書房。

    張四維一臉淡然的端坐於案桌之前,手執長卷,津津有味的品閱着,哪裏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就在這時,張四端快步走了進來,來到了張四維的面前,微微躬身道:“見過兄長,外面那一羣阿諛奉承之人已經全部被我給趕走了。”

    張四維則是緩緩的點了點頭,開口迴應道:“做的不錯。”

    “不過這一次張江陵在南京突然病重一事,你怎麼看?”

    聽到張四維的發問,張四端不假思索的說道:“想必這件事情是真的,畢竟這一次連陛下都選擇南下了。”

    “張江陵這些年來一直把持着朝廷中樞,雖然我覺得此人竊居高位已久,但其日夜操勞,現在病重也做不得怪。”

    “估計現在的張江陵已經是隻有一口氣懸着,命不久矣了。”

    張四維點點頭,“張江陵此人我是又愛又恨。”

    “吾在內閣之時,他張江陵何曾分我半點權力?內閣次輔……說出來倒是好聽,實際上不過是他張江陵的一個屬吏罷了。”

    “不過確實如果張江陵去世的話,兄長的元輔一位可就基本上已經確定了,畢竟現在朝廷上的人除了兄長都沒有資格坐上那個位置……等了這麼多年,兄長也終於等到了。”張四端沉吟片刻道。

    “沒錯,張江陵現在估計是活不了多少時日了,不過這些時日還是儘量低調爲好。況且張江陵的黨羽衆多,朝廷之中幾乎都是他派系的人……”

    “等張江陵逝世的消息傳來,我擔任內閣首輔之時,這樣一切才蓋棺而定。”

    “吾本來都對這些看淡了,這哪曾想有朝一日能成爲首輔?但在這之前不要妄下斷言,對外的話最好也不要談及此事,現在正是敏感時期。”

    “做事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不要落下了把柄。”張四維一臉認真的說道。

    “兄長放心便是,這一段時間不會給兄長惹事情的。”張四端臉上恢復了嚴肅之色。

    “前幾日我已經在府上囑託過李植等人,不要妄生事端了。”張四維站起身來,“你也幫我盯着朝中這些官員的動向,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是。”

    ……

    朱翊鏐已經下了船,得了旨意的南京守備太監早早就跟南京守備勳臣李言恭帶着南京衙門的官員在南京城外二十里出迎。

    這一路下來,船上的顛簸讓朱翊鏐的臉色有些蒼白。

    雖然走的是運河航道沒有什麼大風大浪,但現在大明的船隻的穩定性跟後世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臣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翊鏐沒有下馬車,而是掀開了車簾,“諸位愛卿都辛苦了。”

    “隨朕先入城吧。”

    這時候,南京守備太監諂媚的小步跑過來,“萬歲爺,奴婢跟諸位大人們爲您擺了酒宴……”

    “朕說過了,各府縣不得鋪張。”朱翊鏐望了南京守備太監一眼,就放下了車簾。

    南京守備太監楊中吃了個閉門羹,悻悻的退下了,不敢再言語。

    雖然作爲司禮監派出的近臣宦官,但楊中從來都沒有面前新天子的機會,所以他就想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討好一下天子……

    但是他倒是沒有想到這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再跟着馬車往南京城走的時候,他甚至不能聽到身後的官員竊竊私語發笑的聲音。

    聽到這裏,他就有些氣急敗壞。

    他咬牙切齒的想要回頭觀望一下,但是又畏懼在天子面前失儀……

    天子前來了南京城的消息早有人前來稟告到張府了。

    “相爺!天子來南京城看您了!”遊七一路小跑,衝進了張居正的臥房。

    此時的張居正剛剛服了藥,正覺得頭腦恍惚。

    聽到遊七這麼說,張居正只覺得自己可能是已經出現了幻聽。

    天子……吾不知道死前能否還能見上天子一面……

    見張居正沒有什麼反應,“相爺!天子來南京城看您了!”遊七又大聲喊了一遍。

    張居正轉過頭來,就看到了一臉焦急的遊七,“你是說,天子來了?”

    遊七急忙點點頭,“天子已經派了中使前來了!”

    聽到這裏,張居正有些難以置信的顫抖起來,“天子竟然來了……”

    “快!快扶我起來更衣!”

    “我要去府門口跪迎天子……”

    這時候,張敬修走進來,有些猶豫,“父親,您現在尚在養病之中,還要去迎接天子嗎?”

    已經費力支撐起來的身子的張居正,忍不住呵斥道:“說些什麼話!”

    “北京離南京上千裏,天子竟然來看我,此恩榮何極!”

    “你快去安排,迎接天子!”

    所以當朱翊鏐還未來至張府門前之時,錦衣衛與新宇軍早就在張府門前的街上護道,而張府的中門已經大開,而在府門外已經搭建好了綵棚。

    張敬修,張懋修等幾個張居正的兒子扶着張居正在府外的大道上跪迎。

    正是張宏得了旨意先前來,他看到跪立在門前的張居正也是大驚失色,“張老先生,您尚在重病之中怎麼能……”

    遊七等張府管家下人,右側是二十幾名太醫院的醫官。

    張居正雖在病中,卻仍舊是十分執拗:“天子親自前來,老夫豈能夠不出迎?如此就不勞公公費心了……”

    既然張居正如此,張宏嘆了一口氣,也不敢忤逆張居正。

    “您如此,萬歲爺必然也是心疼的……”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天子的車輦就已經出現在了張府門前。

    “皇上駕到!”

    “臣等恭迎聖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跪伏在地的張居正聲音沙啞,張府的衆人也跟着山呼。

    朱翊鏐一把掀開車門,一眼就看到了還在叩頭的張居正。

    與一年多之前相比,張居正的鬢髮竟然已經蒼白了大半。

    “元輔!”

    看到這一幕,朱翊鏐不自覺就喊了出來,這時候張居正才顫顫巍巍的擡起頭來看到了闊別一年有餘的天子。

    張居正看着比一年前更加高大的天子,已經忍不住老淚縱橫了。

    “皇上……”

    朱翊鏐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就扶住了張居正。

    自己初見張居正之時,張居正是何等的氣度不凡?

    身材頎長,眉目軒朗蓄着美髯……

    再看現在,張居正的華髮已經變白,因爲疾病折磨的他眼眶深陷,臉上已經是有了清楚的皺紋。

    “元輔,一別一年有餘,你怎麼會蒼老至此?”朱翊鏐連忙將張居正扶起,但覺得手腕上張居正的手竟然寒徹如冰,不由眼眶溼潤起來了。

    張居正也是聲音哽咽道:“老臣已經是風燭殘年之身,還勞陛下親自來南京看老臣……老臣真的是惶恐不安……”

    朱翊鏐道:“張先生你一定要保重好身體,朕已經帶了太醫院所有的御醫來爲先生診治!先生炳國輔政十數年,四海昇平,國富民強,皆是先生之功啊!”

    張敬修在前面引導着,朱翊鏐就扶着張居正往臥房走去。

    臥房裏的小桌仍然堆疊着成小山一般的公文卷宗,不僅是放着筆墨紙硯,還有不少的奏章堆放。

    “請陛下上座。”

    朱翊鏐沒有聽,就把張居正扶到了牀上,就在牀邊坐下了。

    坐下來的朱翊鏐再度細細的打量眼前的張居正……如今他的眼窩深深凹陷進去,原本是紅潤的臉上,卻已經是青黑色,脣色蒼白,連一貫保養很好的美髯也是失去了光澤。

    朱翊鏐見張居正被病痛折磨如此,卻還是忙於處理政務,一時間朱翊鏐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般:“張先生,你怎麼會病至如此啊?”

    “有勞陛下掛心了……老臣忝爲宰輔十年,早已心力交瘁,不敢懈怠,只願他日九泉之下面前穆宗先皇,可以問心無愧矣!”張居正說完之後,就開始咳嗽起來。

    朱翊鏐有心要接過張敬修的藥湯,但張居正執意不允。

    “陛下能夠千里迢迢前來,已經是對老臣恩榮之極了……豈能夠讓陛下爲老臣行此事?”

    張居正顫抖着接過來盛着藥湯的碗,一飲而盡。

    “敬修,去把我寫的奏疏拿過來。”

    張敬修沒有說話,轉身就往外走去。

    不多時,張敬修就捧着一道奏疏走了進來。

    張居正接過之後就遞給了朱翊鏐,朱翊鏐將其打開,“臣每自思惟,高位不可以久竊,大權不可以久居。然不敢遽爾乞身者,以時未可爾。今賴天地祖宗洪佑,中外安寧,皇上頗有太祖之風……如今鴻儀巨典,一一修舉。聖志已定,聖德日新。朝廷之上,忠賢濟濟。以皇上之明聖,令諸臣得佐下風,以致昇平,保鴻業無難也。臣於是乃敢拜手稽首而歸政焉。”

    朱翊鏐明白了,這是張居正在上疏乞休啊!

    這時候,張居正說道:“老臣如今已經接近燈枯油盡,無法再爲陛下分憂解難了,望陛下能夠同意老臣辭去內閣首輔之職,另選賢材入閣輔政,如此纔可保宗廟久安,而天啓中興長盛不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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