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轉過身去,面對着這十幾個人。

    這十幾個人看着明晃晃的長刀,有人是解脫,有人是畏懼。

    “不要,不要殺我!”

    手起刀落,鋒利的刀刃就劃破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的脖頸。

    就這樣,經過不帶一絲感情的刀起、刀落,已經被那人殺了七八人了。

    那人用刀支撐着身體,顯然已經是體力不支了。

    在他面前的,是他無比熟悉的一張面龐。

    誰也沒有看到,那人眼中的掙扎之色。

    因爲這是他一直以來出生入死的同袍。

    突然,他看到同袍放聲大笑,“你這個叛徒遲早會遭報應的!”

    “來啊,來殺你爺爺我啊,你爺爺我在十八年之後還是一條好漢!”

    那百戶咬了咬牙,舉起長刀,耳邊響起來微弱的聲音,“百戶,咱的妻兒老小就有勞您照顧了……”

    鮮血濺落在了百戶的臉上,可他卻絲毫沒有覺得溫暖。

    然後他就又如殺戮機器一般,氣喘吁吁的將與他同來的人盡數殺光了。

    菲利普二世滿意的點了點頭,就開始鼓掌,他就喜歡看這些殘忍而新奇的行爲。

    “看得出來,你是個狠辣的人。”

    “但我很欣賞你。”

    菲利普二世慢慢走上王座,“召集大臣們來見我。”

    “商議東征明國事宜!”

    ……

    駱思恭的回京是悄無聲息的。

    本應該早就回京的他,是領了天子的旨意去太平州沿海的幾個縣暗察了一番。

    現在太平州的每一個縣裏,都有好幾間學堂。

    從學堂外面傳出來的朗朗的讀書聲,竟然讓駱思恭都有些恍惚,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這裏到底是不是太平州。

    回過神來的駱思恭只能在心裏暗歎,天子這可是要把這太平州的根子都給刨了。

    再過幾十年誰還能知道有倭國?連同以前倭國的書籍全部都焚燬殆盡,就算是想尋找之前的蛛絲馬跡都無從下手。

    “駱卿此次出海,想必是甚是辛勞了。”

    駱思恭又是一個恍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宮中奏對。

    “臣能爲陛下效犬馬之勞就是臣莫大的福分了。”

    朱翊鏐道:“卿在呂宋,可是順利?”

    駱思恭回答道:“臣在乘船返航之時,曾看到那幾艘船都盡數被擊沉……安插在裏面的錦衣衛早早就跳了海,往岸上逃,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自己派這些人送給佛郎機人去殺,一是因爲這些人都是十惡不赦的死囚犯,就是該殺,二是讓這些人裝作錦衣衛,讓那些佛郎機人人誤以爲大明就是如此不堪一擊,進而生出覬覦之心。

    這歐羅巴,不平定自己是睡不好覺的。

    要是放任他們不管,兩百年後估計他們又要開着鐵甲艦船來妄圖打開國門了。

    自己能決定的事情就只有當下的事情而已,至於二百年之後發生什麼變故,誰也不知道。

    先征服了再說別的。

    朱翊鏐明白,若是自己直接提出來要遠征歐羅巴,這朝中的大臣怕不是會沸反盈天。

    所以自己就要勾引出佛郎機人的貪婪之心,讓他們前來挑釁。

    別的不說,大明朝的臣子最忌諱的就是議和。

    從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到成祖文皇帝朱棣再到宣宗朱瞻基,這幾位皇帝每一個都是對外族重拳出擊。

    就算是到了英宗朱祁鎮被俘虜的土木堡之變,在北京城下大明的臣子也不願意南下遷都。

    更別說到了明朝末年,在那種境遇之下大臣們都極力反對與建奴講和了。

    所以就讓那些西方的蠻夷前來挑釁,自己也就有了名正言順出征的理由。

    “既然如此,朕自然不會忘了卿的苦勞。”

    “賞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白銀千兩,宅邸一座,出海的校尉每人白銀五兩。”

    駱思恭跪地道:“臣謝主隆恩!”

    朱翊鏐現在有了銀子,這出手自然是闊綽無比。

    等到駱思恭告退之後,朱翊鏐若有所思的敲擊着桌子。

    佛郎機的艦隊出現在大明的海面上,起碼要在半年之後了。

    那麼自己就要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好好準備。

    本來朱翊鏐自己有過想法,想要指導一下大明的工匠提高一下鍊鋼的產量。

    但等到他進了作坊之後才發現,現在已經通用蘇鋼了。

    而且民間使用的瓶爐體形比官爐大,通常情況一日夜可出鐵三千六百斤,最高可日產生鐵六千餘斤,其使用活塞式鼓風機,結構功能與近代鼓風設備一致,使用的煤炭和木炭都有着配比。

    所以朱翊鏐想要展示一下,卻是沒有辦法指導了。

    “八百里加急,送到遼東與薊鎮!”

    ……

    遼東。

    此地已經是久無戰事了。

    一來是因爲女真等部族都被打殘了,沒有了大規模侵擾的能力,二來就是因爲張四維意圖削爵的事情,讓李成梁一直耿耿於懷。

    所以每日李成梁都是在校場上消磨時間。

    就在這時,李家的家丁匆匆前來,“侯爺,侯爺!”

    李成梁一刀揮出,帶着破空之聲,然後又被李成梁一下停住。

    “有何事?”

    “侯爺,宮中天使前來。”

    一聽這話,李成梁神色一動。

    既然是太監前來,肯定是天子有密詔了。

    於是,李成梁迅速跳下校場換上了一身衣袍。

    府邸外,一直在趕路而臉色蒼白的傳旨太監一見李成梁出來就翻身下馬。

    李成梁跪地高聲道:“臣李成梁問聖躬安。”

    “朕安。”

    然後太監就把一封帶有火漆的密信遞給了李成梁。

    李成梁一愣,正要開口詢問,卻發現傳旨的太監已經再度翻身上馬,揚鞭而去了。

    於是,李成梁小心翼翼的拿着密信走進了書房,這一路上李成梁心思翻涌,難不成天子在京城受人脅迫,所以要用密信召我勤王?

    一直把房門反鎖之後,李成梁才謹慎的把密信拆開。

    “李卿親啓。”

    “我大明雖爲中央之國,然西有蠻夷之地爲歐羅巴,此地蠻夷金髮碧眼,如同牲畜,且狼子野心,其鐵艦、火槍不在我等之下,他日必爲心腹大患!朕欲蕩平四夷,不日將有大戰,望卿早做打算,爾等封公之功,或在此時。”

    封公之功!

    這四個字讓李成梁雙目赤紅,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來。

    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封號非特旨不得予。

    明代從洪武朝到崇禎朝這近三百年裏,一共封了三十五個公爵。

    而這三十五個公爵,主要還是集中在洪武、永樂兩朝,共佔了三十個,宣宗、仁宗兩朝未曾封過一個國公。

    從英宗至明代滅亡的近兩百年曆史中,僅封了六人,分別是忠國公、保國公、寧國公、昌國公、瀛國公。

    明代的異姓爵位與軍權一般是捆綁的,公、侯、伯爵位獲得者,按例都在軍隊中擔任要職,一般都要掛五軍都督府銜,且在京營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國家若遇重大戰事,掌印封將的也往往是這些勳貴武將,在皇權更迭的關鍵時期,勳貴的作用同樣也是不可忽視的。可以說,明代的最高權力核心圈中,勳貴集團始終佔據重要的位置。

    對於明朝的武官們來說,如果能夠被冊封爲國公,就是最高榮耀。

    對於文官們來說,冊封國公的難度太大,文官封爵已然是不易,但自己可以入閣,成爲內閣大學士,並且能夠入享太廟。

    如果是內閣大學士屬於文官體系的頂峯,那麼,冊封國公就屬於武官體系的最高榮譽。

    可以說,一旦獲封國公,其家族就是與國同壽!

    我李成梁,此生還會有機會封國公嗎?

    此時的李成梁,只覺得這張紙片重若萬鈞!

    一想到此,李成梁強忍着亢奮的心情,但嘴角還是流露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就不說是軍功封公,自己終於可以再次拿着大刀上陣砍殺敵軍也是個喜事。

    要知道那些敵軍可不止僅僅只是敵軍啊,而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雖然之前在進攻太平州的時候,自己已經獲得了不少功勳。

    可是誰又會嫌棄自己的功勞越來越多呢。

    畢竟兩場國戰下來,李成梁就得了數萬兩白銀!

    說不定這一次出征歐羅巴之後,獲得了更大的功勞,陛下給予的賞賜肯定也是十分豐厚。

    每每想到此,李成梁便覺得自己渾身都是幹勁,都已經忍不住內心的那份激動,想要立刻去歐羅巴的戰場廝殺!

    若是開戰,我李成梁若是把握不住這個封國公的機會,就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了!

    薊州。

    戚繼光同樣領了天子的密信。

    這個國公的允諾,朱翊鏐同樣給到了戚繼光。

    封侯非我意,但願海波平。

    但這可不是封侯了,這可是封國公!

    武將的巔峯,哪個不垂涎三尺?

    自己曾經看過輿圖,這歐羅巴周邊臨海,說明這一次出征主要是遠渡重洋,而自己便是十分擅長於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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