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蓋殿。
面對胡非突然的恭維,朱樉和朱棡反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胡公子,與我兄弟二人之間,就不用這麼客氣了,要真說起來,你纔是我們兄弟二人欽佩之人,公子不但滿腹經綸,而且武藝高強,上次你在京師城外手刃數十名北元殺手的事,我們早就有所耳聞了。”
“公子文武雙全,實屬我大明棟樑之材,他日必非池中之物。”
朱棡看着胡非,感慨着說道。
“只是一些粗淺的三腳貓功夫罷了,跟晉王殿下相比,還差得遠呢。”
胡非笑着擺了擺手,緩緩說道。
“明明與衆不同,才華橫溢,還能如此謙虛,小王佩服。”
朱棡讚許的看着胡非,由衷的說道。
胡非笑了笑,沒有說話,他自認爲自己溜鬚拍馬的能力已經數一數二了,可是在朱棡和朱樉面前,還是忍不住甘拜下風。
“對了,年節已至,你的聊齋不會停更吧?小王可是很喜歡你的這部話本,一日看不到就會渾身不自在,公子可不要偷懶啊。”
朱樉看着胡非,認真的說道。
“殿下放心,已留有存稿,絕不斷更。”
胡非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
朱樉一聽,滿意的說道,露出了一絲鬆了一口氣的神情。
“魏國公到!”
正在三人互相恭維之際,殿外再次傳來了通報聲。
聽到話音,大殿之中的所有人全都扭頭看向了大殿門口,紛紛起身相迎。
緊接着,只見魏國公徐達緩緩步入了大殿之中,帶着滿臉客氣的笑容,衝着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頻頻點頭。
胡非看向了一臉笑容的徐達,不屑的撇了撇嘴,發現徐達的兒子徐輝祖也跟着走進了大殿,一起來參加今晚的年宴。
今晚到場的所有人,唯獨徐達是他最不想見的人,因爲這個老東西不但一直跟胡惟庸尿不到一個壺裏,而且幾次三番的刁難過他。
看到包括朱樉和朱棡都開始迎接徐達,胡非也不再逗留,向門口自己的位子走去。
“魏國公。”
在經過徐達身邊的時候,爲了免得被人說閒話,他還是強忍着厭惡衝着徐達隨意拱了拱手,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便向自己的位子繼續走去。
他已經看到,徐達明明看見了他,卻還是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根本就是無視他,他也懶得熱戀去貼冷屁股。
可是也許是因爲他剛纔的行禮太過隨意,讓徐達心生不爽,就在他剛剛與徐達擦肩而過的時候,就聽到了徐達極其不客氣的一句話。
“真是世風日下,一個區區八品照磨,卻也有臉來參加今晚的年宴,可笑至極!”
徐達瞥了擦肩而過的胡非一眼,突然說了一句。
這句話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周圍的人卻全都聽到了,不由得看向了胡非,臉色驟變。
而聽到這句話的胡非也猛地停下了腳步,咬了咬牙,緩緩地轉過了身。
他沒想到,大年三十徐達都不放過踩他的機會。
“我來參加年宴,是陛下欽點,魏國公的意思,不是在說我不該來,而是在質疑陛下決斷,違背聖意,便是大逆不道!”
“我可以理解爲你這是對陛下感到不滿嗎?!”
胡非看着徐達的後腦勺,冷冷的問道。
聽了胡非的話,在場的所有人同時大驚失色,一臉惶恐。
“休要污衊老夫!”
徐達也猛地轉身看向了胡非,怒目而視,憤怒的說道。
“不是嗎?那既然都是陛下欽點,爲什麼你來得,我卻來不得?八品照磨怎麼了?難道就不是朝廷命官了嗎?!”
“魏國公連我這個八品照磨都看不起,那普天之下所有的平頭百姓不是更入不了你的眼?!”
“大明之所以能夠立國,從天子到黎民缺一不可!要按照魏國公的意思,身卑位地之人就全都該死不成?!這是誰教你的道理?!”
聽了胡非的話,周圍的人羣中傳出了一陣讚許之聲,都覺得胡非說的話很有道理。
而徐達的臉色卻變得更加的難看。
“你不要隨意曲解老夫的意思!老夫從來就沒有那麼說過,你這是胡攪蠻纏!”
徐達聽着周圍的讚許之聲,眉頭緊鎖,瞪着胡非厲聲喝道。
“有理不在聲高,你覺得冤枉了你,大可解釋一二,沒必要拿出你在魏國公府中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對我指指點點,你還沒那個資格!”
胡非看着徐達,不屑的冷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
這是他第一次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貶損徐達,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包括徐達自己。
“小小年紀就如此沒有規矩,居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肆無忌憚,沒大沒小,胡相還真是教子有方啊!”
徐達動了動嘴脣,想要辯解,卻發現無言以對,只能指出胡非沒有禮數來扳回顏面。
“遇到不平之事,就該理直氣壯,如果連真話都不讓說,除非魏國公是想一手遮天了。”
胡非撇着嘴說道。
“你!胡說八道!”
聽了胡非的話,徐達再次震驚,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手遮天這樣的話,沒人敢說,先不論朱元璋代表的就是大明王朝的天,在場還有三個藩王,一句一手遮天,就足以爲徐達安上一個謀逆之罪!
“魏國公的確教子有方,令郎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像極了膽小無志的老鼠,還真是佩服的很啊!”
緊接着,胡非又看向了躲在徐達身後的徐輝祖,冷冷的說道。
或許是因爲上次在國子監的時候捱了他的打,徐輝祖剛纔一見到他,就直接躲到了徐達的身後,似乎忌憚的很。
“你...你...”
“豈有此理!”
聽了胡非的話,在場的衆人紛紛看向了滿臉驚慌的徐輝祖,神情各異。
看着周圍投來的目光,再看看慌亂的兒子,徐達氣得臉色憋成了通紅,指着胡非,可是半天卻一句都反駁不出來。
“賢弟,不得對魏國公如此無禮。”
眼看着徐達已經氣得不行,燕王朱棣緩緩走了出來,白了胡非一眼,佯裝不滿的說道。
胡非撇了撇嘴,衝着朱棣微微拱了拱手。
“魏國公,這小子紈絝當慣了,一向口無遮攔,你可不要真的往心裏去,就當他是胡言亂語吧。”
朱棣衝着徐達拱了拱手,笑着說道。
“是啊,魏國公,我這個侄兒一向沒大沒小,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千萬不要介意。”
李善長也走了上來,笑着解釋道。
“魏國公寬宏大量,胡公子心直口快,真性情而已,就此作罷吧,年宴馬上就要開始了,別破壞了氣氛。”
秦王朱樉也站了出來,主動爲胡非說起了好話。
看到朱棣和李善長帶了頭,周圍的其他人也開始爲胡非說話,李祺、梅殷、唐鐸、羅平,都站在了胡非這一邊。
真性情?!
他都把老夫說的體無完膚了,還是真性情?!
徐達看着衆人的勸說,心底一陣埋怨,可是面對如此人多勢衆,如果他繼續糾纏,那就真的下不來臺了。
“哼!老夫懶得跟他一般見識!願逞口舌之快者,難成大器!”
徐達瞪了胡非一眼,冷冷的說了一句,帶着兒子向裏面走去。
看到徐達不再糾纏,朱棣和李善長同時衝着胡非使了個眼色,隨後也向自己的位子走去。
胡非撇了撇嘴,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
窮寇莫追,剛纔的交鋒,徐達已經完敗,沒必要再去惹一身腥。
可是他剛剛坐下,屁股還沒落地,就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走進了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