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的往字被噎住了,謝樓眼眸一眯,冷着嗓音反問:“你說什麼?”
蘇荷有些不好意思。
氣氛剛剛挺好,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應該不會是壞事。
她遲疑了下,在他冷眼注視下,再次道:“我得跟你請辭了,我有新工作了,以後沒辦法這麼準時過來給你做飯,你得重新請人。”
話說明白了。
謝樓也聽明白了。
他維持着湊近蘇荷的姿勢,蘇荷可以感覺到他眼眸裏逐漸涌現的戾氣。
高中那會,見過他打架,長腿一掃,那人就被踹到牆壁上,他下一秒上前,單手捏着對方的臉,壓在牆上,手臂青筋頓起,對方的血管卻要爆炸了,痛苦的神情一覽無遺。
他逼近對方,在對方耳邊問道:“還打嗎?”
對方直接漏尿。
蘇荷記得,那個男生是隔壁職高無法無天的校霸,在他的手下,跟弱雞似的。
還漏尿。
就知道謝樓這人,狠起來,沒人不怕。
此時,他的眼神跟那會一模一樣,蘇荷下意識地往後挪,他長腿一勾,勾住了椅子。
他盯着她的眼眸問:“你找了什麼新工作?”
蘇荷沒想到,他力氣這麼大,這麼一勾就能連椅子跟人給勾住,她慌了慌地靠在椅背上,回道:“我專業裏的工作,會計。”
“不幹廚師了?”
謝樓眼眸裏仍帶戾氣,問得卻很懶散。
蘇荷搖頭:“本來就不喜歡……”
“是麼?”
謝樓身子再往前湊近一寸,蘇荷被他氣勢逼得下意識擰緊了眉,她眉毛剛修,細細長長,擰緊了,似帶着一股憂愁。
顯得楚楚可憐,見我尤憐。
謝樓視線跟激光槍似,掃着她的臉。
蘇荷很不自在,她道:“你別這樣看我。”
“那怎麼看你?”
謝樓當下就反問,再湊近她一點,蘇荷猛地站起來,繞到椅背後,站着跟他說:“反正這是最後一頓飯,我明天就叫張姐給你找人。”
謝樓收回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抱着手臂,點點頭:“好。”
“你不是去幫別人做飯,我就讓你走,但是你要是敢騙我……”他挑了挑眉,話裏帶着威脅。
蘇荷又一次擰眉,“我就算幫別人做飯,那也不關你的事。”
謝樓擡頭,看着她。
後點頭,“是,不關我事,以後就不一定。”
蘇荷翻個白眼,看一眼桌子上的菜,“你喫吧,我回去了。”
說完她就撈了小包要走。
謝樓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一起喫。”
蘇荷掙扎,“不喫。”
謝樓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攔在她面前,半彎腰:“我說,一起喫。”
“我都說不要了!”
蘇荷狠狠地擡頭,忍不住兇道。
謝樓愣了下,他沒見過蘇荷這樣,她向來都是軟槍暗躲的,他眯了眯眼,心裏不舒服極了,臉色跟着就冷下來。
“所以,他叫你就喫?”
這又扯陳曜出來。
蘇荷面無表情地繞過他,直接往門口走去。
電梯恰好來,蘇荷剛站進去。
謝樓冷着臉追了出來,按住開門鍵,玫瑰花往蘇荷懷裏一塞。
他單手撐在牆壁上,看着她,嗓音依舊懶惰:“我話沒說完,我們交往?”
蘇荷突地被玫瑰花給塞了,香味撲面而來,她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就聽他這樣說,她猛地瞪大眼睛。
半響,彷彿腦海裏纔想起來。
他剛剛還有話要說,而這個話……是我們交往?
她震驚,驚悚,但是沒有一絲喜悅。
謝樓抵了抵牙齒,眼眸裏再次凝聚了戾氣,他忍了忍。
玫瑰花衝他迎面扔了過來,他被砸個正着。
蘇荷:“我拒絕。”
這三個字剛落,電梯門就被她按着關上了。
謝樓伸手再去擋,蘇荷冷冷地看他,他手一頓,在這一秒,竟然遲疑了,於是……就這樣,眼睜睜看着門關上。
她的臉,消失在門裏。
謝樓:“……”
操!
蘇荷昏乎乎地下了樓,出了小區,被風一吹,才清醒,才反應過來。
謝樓剛剛說了什麼?
是的。
他說了交往。
夜風清涼,看樣子,冬天終於要到了。
蘇荷走上天橋,但不知爲何,眼眶發紅,等下了天橋,淚水凝聚在眼眶裏。
謝樓這人。
太狠了。
高中時候,她豁了命去追。
他無動於衷,談不上冷臉拒絕,但是無聲拒絕是有的。
好幾次她追着他到了他打檯球的地方,他拿着球杆,彎腰在那裏打,校服被甩到一邊,她一去,陳曜這幾個人就笑。
那笑聲,換成現在來看。
那都是嘲笑。
可她不自知,往檯球桌一站,靜靜地看他。
一場球下來,謝樓眼都沒擡,明明陳曜他們笑得動靜很大,他依然沒擡頭,視她爲空氣。
那時不知痛。
除了一點點難堪,滿心滿眼都是他。
那時她認爲,再沒有一個人能讓她這樣了。
能成功追到他,她可以吹一輩子。
但是,那都是癡心妄想。
白日做夢。
他是真沒正眼看過她。
才四年啊,這追不到人的痛,本以爲結疤了。
現在卻又硬生生地撕了出來,他求交往的這份喜悅,來得太晚了,成了乾枯的玫瑰。
連味道都變了。
蘇荷扶着欄杆,低頭看着車道上流動的車。
好一會,淚水滴得差不多了,她擡手,擦擦眼角,再擡頭,神情恢復了正常。
她拉緊小包,下了天橋,往家裏走去。
剛走到家樓下,一道身影閃了過來,直接擋在蘇荷的跟前。
就着樓下店鋪廊下的燈光,蘇荷看到陳曜,她下意識地擡手擦拭臉頰。
陳曜伸手,舉了一包紙巾遞到她面前,臉上不如以往的風流,帶着一點小心翼翼:“你哭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