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當炎羽仙君頂着兩隻碩大的黑眼圈見玉虛子時,玉虛子微微訝異,還道炎羽仙君因沐浴之事生了一夜氣。

    見他神色疲憊落了座,少不得關切幾句:“炎羽仙君昨夜可好眠?弟子們昨日我都罰過了,這是報名參加兩項選拔的弟子名單,請炎羽仙君過目。”

    說完,遞上了弟子名冊。

    炎羽仙君接過那厚厚的名冊,目光沉靜,一一翻看。

    這名冊不僅記錄了弟子的名字,靈根修爲情況,當看到名冊上竟然記錄有弟子們的家勢背景時,他眉頭一揚。

    流覽至昨日參與構陷的那幾位弟子時,他便看得更爲仔細。

    玉虛子端起身邊的茶盞輕吹慢飲,見炎羽仙君看得細、看得慢,求之不得;他這噙香山的顧芳庭仙尊,哪是那麼好當的,也讓炎羽仙君好好體會體會。

    “昭陽……”炎羽仙君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昭陽乃是天帝表妹,肖極了故去的青芙帝姬,天帝分外疼愛,仙姿玉貌……”玉虛子在一旁補充,炎羽仙君卻冷哼一聲便翻了頁。

    須臾,又輕輕念出一個名字:“離晏……”

    “離晏乃是金烏神鳥一族的大太子,俊逸絕倫,修爲高深,靈根不凡……”玉虛子在一旁再接道,炎羽仙君依然冷哼一聲揭過名冊頁。

    玉虛子微微皺了皺眉,想來這位紫辰上神座下的仙君是體會不到自己的苦,搖了搖頭,自顧自品起茶來,不再接話。

    “喬南……”炎羽仙君念出這個名字,名冊上記載,此子乃是東海喬蒼王第十五子。

    翻完名冊,他的眉頭擰了起來,似覺遺漏了什麼一般又再翻看幾遍。

    良久,擡起眼簾望向身邊的玉虛子,淡問:“爲何沒有一個叫楚楚的?她又是何來歷?”

    “楚楚昨日行徑惡劣,老夫自然剔除了參賽資格,至於來歷嘛……”

    玉虛子眼神閃了閃,拈鬚的手停了停,沉吟須臾,方道:“乃是三百年前故人託養在我處的,無甚背景,她的本體不過爲一隻筆,靈器而已……””

    “筆?靈器?”炎羽仙君微訝。

    “據那位故人說,此女的本體在作靈器時,因長期與妖魔作戰而沾染了妖血魔氣,又得了因緣造化,方化形爲人……”

    炎羽仙君輕嘆,淡道:“將她的名字加在棲霞宮弟子的選拔名冊中吧!”

    玉虛子嘴角一扯:“既然如此炎羽仙君如此大度,那老夫便從善如流了!”

    一託寬袖,取過筆來,沾了墨汁,將‘楚楚’二字利落添了上去,放筆感慨:“仙君吶!這女子可恨得緊!若真入了紫辰上神門下,炎羽仙君可要小心了!”

    不知爲何,炎羽仙君的心微微收緊了一下,腦中又浮現出她在浴池邊看自己時,那雙肅冷的眸子。

    那眸子看他如無物……

    這樣大膽無畏的女子若拔得頭籌做了他的師妹,只怕自己都拿捏不住,也不知會不會給師尊增添煩惱。

    玉虛子放好筆,手持名冊站起身來,笑得如沐春風,道:“炎羽仙君,我這就召集弟子,以便宣讀名冊和賽事的細則,你看如何?”

    炎羽仙君輕一頷首,玉虛子便一揮拂塵而去。

    “咚……”

    玉蘭廣場上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稍時,噙香山弟子的身影如千百花開般,落滿在了顧芳庭外,再魚貫而入。

    楚楚如雪的身影飛來,落在了顧芳庭外,纔要擡步進去卻被人阻了。

    她掀了掀眼皮,看着眼前身量分外高大的玄袍人,問:“大師兄?”

    楚舟刀刻斧鑿的樣貌冷峻而剛毅,淡漠看着她道:“師尊既然除了你的大賽名額,便放棄吧!”

    她略沉吟,問:“這噙香山除了我,便是你的實力最強,大師兄是怕我跟你爭搶?”

    “不參加這次選拔,或許更好!”

    楚舟這話說出後,她笑了,還真不知他這話是在安慰她,還是在慶幸。

    她輕嘆一聲,又一笑:“師兄的藥甚好,楚楚用了今日便不疼了!謝過大師兄的藥,我先進去了!”

    身後,楚舟冷峻的眉目稍稍展開,看她的眼神看不出悲喜。

    楚楚一進入顧芳庭,便察覺到兩道目光朝自己掃來,她也不回看,淡然撫了撫胸口,那裏藏着一枚玉佩,然後便感覺那目光移了開去。

    若那目光的主人不將自己的名字報上去……她便當庭宣佈自己與他昨夜共渡了良宵吧!

    想到這裏,她揚了揚眉,無畏望向炎羽仙君。

    炎羽仙君一襲紅袍豔豔,臉上掛着兩隻碩大的黑眼圈,目不斜視,與身旁白衣勝雪的玉虛子並立於師臺。

    堂下弟子們議聲紛雜,顯然都是第一次看到炎羽仙君。

    他若春山融雪的眉眼、俊逸的鼻脣非是兩隻黑眼圈可掩蓋的,風姿雖說不上絕世無雙,但還是讓人乍看之下還是一驚難忘。

    一陣長長的哭喊聲將議論聲打亂,三個身影闖入了顧芳庭。

    一個紅得像曼陀羅花一樣的身影撲向師臺,口中哭喊:“師尊,你要給昭陽作主啊!嗚嗚嗚!”

    昭陽撲身入室,離晏和喬南也跟在她後面齊齊跪倒在師臺下。

    炎羽仙君融若春山的眉擰了起來,眼望三人。

    三人雖然均以白紗縛面,但能看得出,未被白紗遮住的額頭、眉眼周邊又紅又腫,像八月裏熟透的山桃一般。

    “哭哭啼啼成何體統,起來說話!”玉虛子斥道。

    昭陽回過神來,顫了顫沾着淚珠的長睫,膝行兩步探手捏住玉虛子的袍角輕晃。

    聲音哀婉道:“師尊,楚楚師姐昨夜害我們……”

    玉虛子瞳孔微縮,細長的鳳眸向堂下端座如鐘的楚楚掃去,正要開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過了話:“都是仙家子弟,行事講話還望留幾分風度,今日我來是宣佈選拔大賽事宜的,沒時間看仙尊弟子們演戲!”

    昭陽見炎羽仙君一臉不虞之色,滿腹冤屈被這冷冰冰的話堵回肚子裏,垂頭喪氣。

    “讓炎羽仙君見笑了!”玉虛子一揮拂塵欠首,衝師臺下三人道:“你們先下去吧,私事放課再來找我!”

    炎羽仙君望着三人不甘退下,於堂下坐好後,他的目光輕飄飄掃過那眼觀鼻、鼻觀心之人。

    楚楚神色淡然,似乎對方纔昭陽的指謫恍若未聞,他收回目光,開始宣佈賽事細則。

    選拔仙界兵部的部將與選拔棲霞山弟子的兩則賽事分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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