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都的天氣一直很符合二十四節氣的變化,剛剛白露,就迎來明顯的晝夜溫差,清晨露氣沉降,帶來,外出就得要多加一件單衣。
陸緣生履行承諾,帶着小白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公園當中。
小女孩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服,嫩綠的繡花長袍搭配上淡黃色的裏子,遮蓋了她絕大部分的身子。
而手上和臉頰這些裸露的肌膚塗在抹過防水的妝容之後,她看起來也與普通的小孩子沒有區別。
起初小白還有些害羞和害怕,拉着陸緣生的手緊緊靠在他的身邊,企圖用他的手臂遮掩着自己的小腦袋,只偷偷地探出一隻小眼睛,打量着這個剛來到的新環境。
但只要一有人路過,她就又飛快地把自己藏在陸緣生的身後。
週末的公園也熱鬧,不過陸緣生爲了避免有什麼意外,帶着她去到了些僻靜少人的僻靜林間草地之上。
到了只剩兩人的地方,小白的膽子也就大了些,扯着陸緣生的手小跑起來,時而問問這,時而問問那。
最後乾脆扔下了陸緣生,自己一個人抱住了粗壯的大樹。
“哇嗚。”
她擡頭向上看着高高的樹木發出驚訝的呼聲,以她的視角,只覺得大樹高高看不到頭,張開的小手還夠不着樹幹周長的一半。
“鍋鍋,好帶!(哥哥,好大!)”
“這是槐樹。”
陸緣生估摸着這已經是近百年的國槐。
小白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輕輕嗅了一下。
“有麻麻(媽媽)的味道。”
聲音很小,只有她自己能聽得到。
“什麼?”
陸緣生也沒聽得很清楚,好像是在說什麼味道。
不過小白沒答應,很快就跑開了,因爲她被一隻恰好飛過的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她小小的步子能邁得和兔子一樣飛快,可惜少了兔子般敏捷的反應能力,總是在快要抓住那隻蝴蝶的關鍵時候,被蝴蝶突然的翻飛躲閃而開。
最後小傢伙沒注意沒注意腳下,被藏在草裏的凹坑絆了一下,摔了一個結實,趴倒在了草地之上。
“哇呀——”
柔軟的草地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有些露水打溼了她的衣襟。
小白倒在地上沒有起來,她看到面前有幾株毛茸茸的小草,隨着她摔倒帶起的微風飛散而開,再如同雪花般星星點點沒入了四周的草地之中。
如同發現了寶藏一般,小女孩趴在地上指着它們大聲喊道:“鍋鍋(哥哥)!”
“好好好,來了,這是蒲公英。”
陸緣生來到她的身邊,將她扶坐起來,然後摘下了一朵還沒散完的蒲公英球,當着她的面用力一吹。
草籽再次飛舞在她的面前,看着這對她來說彷彿夢幻的場景,小白的眼睛瞪得老大,伸出手來還想抓住其一。
“來,你也試試。”陸緣生也給她摘了一朵,“吹一下。”
小白興奮地接了過來,放在嘴邊想要用力吹出一口大風。
可這傻孩子居然蠢蠢地先用嘴巴狠吸了一口氣,直接把吸了一嘴巴的草籽。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緣生爆笑起來,他看對方的動作就猜到了這個可能。
“嗚嗚......”
小白嘟囔着嘴,看着一直在狂笑就沒停下來的陸緣生也有些生氣,於是將剩下的蒲公英球對準了陸緣生,狠狠地吹了一口。
這次就沒有失誤,暴風雨般的草籽成功給陸緣生造成了鉅額傷害......讓他大開的嘴巴也不小心喫進去了幾顆草籽。
“呸——呸——”
陸緣生接連呸了幾下,看着這個模樣,小白才嘻嘻笑了幾下。
她的嘴巴上也還沾着蒲公英籽,不過她沒學着陸緣生的樣子擦掉或者吐掉,而且伸着小舌頭舔了了一圈。
“誒,不能喫!”
陸緣生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小女孩已經咕嚕嚥了下去。
“甜滴!”
小白咧開了嘴巴笑着說道,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不能隨便不明不白的東西啊。”陸緣生無奈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噢。”小白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
“你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或者想要點什麼嗎?”
陸緣生明天就得回學校了,打算今天一次性幫這小丫頭解決完一些小的心願。
“那還有什麼想要的嗎?”
小白擡着眼睛思考着,好不容易纔想到一個答案:“瓦想要寄幾滴頭話(我想要自己的頭髮)。”
啊......這......
陸緣生可做不到這種事情。
不過這也讓他有了理由讓小姑娘好好呆在對策局裏:“沒問題,還記得之前那個叫孫怡的姐姐嗎?她就能幫你長出漂亮的頭髮,你以後好好跟着她好嗎?”
“真滴嗎?”
小女孩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不過也就僅僅幾秒,她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小臉有些耷拉下來。
“帶鍋鍋呢?(大哥哥呢?)”
“我、我去幫你找長出頭髮的方法。”
睜着眼睛說出來的瞎話沒讓小女孩滿意。
“捏瓦(那我)不要了,瓦要鍋鍋(我要哥哥)好了。”
陸緣生一陣頭大,怎麼帶小孩那麼難,他只好努力繼續想着其他理由。
“他們不是會欺負你嗎?”陸緣生還以爲她對那個實驗基地沒有什麼感情。
“對!塔們都欺負瓦!”小白猛地點了點頭,不過又很快說道:“但系,塔們有時候也會對瓦好。”
“隔壁滴姨姨有捏麼大個。”
她儘可能展開了雙手示意着。
“經常會來搶麻麻滴飯,但系姨姨也會幫瓦打跑欺負瓦滴壞銀。”
“還有個呆呆小小高高滴鍋鍋。”
她這次的高高舉起了右手,比劃着高度,只是她的詞語有些貧乏的樣子,沒有讓陸緣生明白她形容的東西。
“塔和別銀打架,打蘇幾後,也會來拿瓦滴寫,但系塔打銀了幾後,會給瓦分一點點甜甜滴東西。”
“會噴隨滴詞子盤邊,有個好大好大滴蜀黍,塔天天在捏裏一動不動,只要瓦在塔滴旁邊,就沒有人欺負瓦。”
“還有一個和瓦一樣大滴人,塔有散、絲、唔......”
小女孩數着手指,但是數着數着就不夠用了。
“反増,塔有好多好多手手,雖然塔偶爾也會打瓦,但繫有塔在,別銀都會先打塔。”
“還有還有.......”
小白完全沒把陸緣生當外人,把自己以前的經歷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可陸緣生聽完之後,心裏只想着,這傻丫頭不是單純被欺負的對象嗎?
他覺得有必要讓孫怡好好
“因爲塔們也系銀,小白也想讓塔們出來看看。”
“外面滴世界那麼漂釀,有辣麼多好次滴東東,有了介些,塔們以後就不用打架遼,大家闊以好好滴當旁友!”
她張開了雙手,開心地看着周圍幽靜的林子,這裏有高大的樹木、柔軟的草地、可愛的小黃花,溫和的陽光還從頂上的樹梢之間透下,在升騰起的霧氣中呈現出一道道美輪美奐的光柱。
“墜後,還有一個黃衣胡滴蜀黍,就係塔帶我出來,還給了瓦介個!”
小白炫耀地拿起那個阿提斯特送她的貝殼鏡子。
阿提斯特?
陸緣生沒想到這是阿提斯特送給小白的,他之前完全沒有注意這面看着普通的小鏡子。
鏡面此時正對着他,鏡子的成像效果也只是正常水平,看起來確實只是路邊幾塊錢一面的普通鏡子。
“能借我看看嗎?”
“嗯!”
小白很大反地給出了自己寶貝的鏡子,似乎早就忘了阿提斯特之前的提醒,不過可能對這個小丫頭來說,陸緣生也不算是外人。
陸緣生上手之後專門轉了幾個角度,也沒發現什麼特殊之處,不過,當他的手指撫摸過鏡面與貝殼之間的夾縫時,還是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凸點。
細看之下,那似乎夾着紙的一角。
陸緣生便伸出指甲扣了進去,果然,鏡面和塑料貝殼之間出現鬆動,再一用力,便成功將其分開,它們之間沒有用任何膠水進行固定。
底下露出了一張小小的字條,可同時,似乎還有一根細小的導線隨之斷裂。
紙條下方的貝殼內部出現了一個老式顯示屏的倒計時。
滴滴滴——滴滴滴——
“啊咧。”小白看向了自己的脖子,“鍋鍋,它響了。”
項圈原本綠色的顯示燈,此時也變成了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