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這些怪物們依舊還要和這生物的本能做意志的鬥爭。
那些已經悲傷欲絕之人,只想着能把喫進去的血肉嘔吐出來,可也還有一些怪物,哪怕恢復了神志,也敵不過身體本能的渴望,明知道眼前的“食物”是什麼,也依舊顫抖着繼續伸出了自己的手。
而它們,也就不再算是人類,已經是徹底的怪物。
迎接它們的,只有貫穿頭顱的長槍、子彈、狼爪,或者是不知從何處斬出的短刃。
陸緣生在離去的路上,也順手殺了幾個無藥可救的怪物,讓幾個還未完全死亡的“食物”留在原地聽天由命。
在這短暫的間隙內,他的耳邊已經充斥滿了那些怪物們的哭嚎和自責,也不由得被這悲傷的氛圍所感染。
最後,他在靜止的世界裏站在怪物們的中央,雙手已經有些無力地垂落,閉着眼睛微微仰起自己的腦袋,不讓自己有些溼潤的眼角滴落下眼淚。
他本以爲自己都已經忘了流淚這一個情感的表達方式。
可共情終究是人類的能力之一,這周圍的景象,讓他想起十多年前,他還是一個孩子時,跟隨父母在邊界港口見到的悲慘景象,還有自己在陰暗的地下室裏忍飢挨餓的事情。
他知道餓肚子的難受,也知道在戰爭期間,那些餓肚子的災民們有多麼可怕。
可即便是那樣,只要還有最後的人性,也不會把自己至親至愛的人當作食物!
調整好情緒之後,他特意在這裏多停了一段時間,彷彿這能讓那些瀕死之人在靜止的世界裏多活上一段時間,讓他們彼此之間能再多相處一會,有一個告別的時間。
這是他對這些悲哀的雕像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阿提斯特,這就是你的音樂會嗎?”
“以這些可憐人的悲傷取樂,就是你的藝術嗎?”
“藝術家,就你也配?”
陸緣生向着漆黑的金屬天空連連發問,可是靜止的世界沒有人能夠迴應他,更何況那不知藏在何處的阿提斯特。
雖然在祕網上,他對阿提斯特的手段早有耳聞,知道對方是會爲了完成任務而不擇手段的扭曲瘋子,可真正和對方接觸之後,他才知道祕網上對他的評價還是太過柔和。
這就是個披着人皮的惡魔!
他也知道自己還不能停下,在地底下,可能還會有更加恐怖的怪物即將復甦。
雖然他也不願意相信真的有死而復生這種事情,但他願意相信阿提斯特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是沒有意義,因此他要把一切都按最壞的情況去做打算。
潛入了地下負二層之後,他才注意到這裏居然還有着活人,一盞又一盞的自制酒精燈點亮了那個巨大池子周圍的景象。以一個老教授爲首的白衣研究者們,正在靜止的世界裏圍在一起,似乎在討論着什麼情況。
不過,他選擇先去那個更底層的控制中樞看了一下情況,畢竟那個能源中樞如果出現失控,那會造成更大的破壞。
在那個控制室內,熟悉的磁暴干擾器已經化作了無數碎塊,就像是一個散落的高階魔方,顯然已經無法再被使用。而這裏也有幾個研究人員,他們似乎正在檢修着這已經沒有任何反應的能源中樞。
幸虧東洲在各種能源的裝置上,從來都是以安全爲第一要位,佈置了多個能在各種條件下依舊能及時觸發的冷卻終止裝置,避免了最危險的事情發生。
此外,他還得到了一個關鍵的消息,上面的那個老教授似乎對這裏的事情十分了解,甚至連這個隱祕的控制中樞都知道。
因此當他再次從靜止的世界歸來之時,出現在了那個老教授的身邊,而他手上的冰冷刀刃也鎖在了對方的喉間。
“我問,你答,讓他們不要亂動。”
沒有人知道面前這個戴着熊貓面具的人是如何出現的,平時本就養尊處優的研究者們在今天之前也沒見過這麼多危急事情,不禁又陷入了一陣慌亂。
也就正在被威脅的老教授還能保持冷靜,他接連大喊幾聲:“安靜!安靜!你們先去幹別的事情,我和這位......”
“判官。”
陸緣生先自報了家門。
“我和這位判官先生先聊一聊。”
老教授還輕輕向後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不用管自己。
陸緣生見他這麼上道,也就沒有進一步爲難他,挪開了刀刃接着問:
“這隻渦蟲究竟有沒有復活?”
老教授鬆了口氣,可也只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陸緣生皺了下眉頭,質問道:“你不知道?這是你們最後的實驗,你們做了那麼多事情現在跟我說不知道?”
老教授轉過身來,想和陸緣生面對面交談,可只是對視了一眼,他就有些畏懼地移開了目光,低頭向下看着地板回答說:
“我們沒有那麼瘋狂,最後的實驗並不是想要復活這個怪物。”
“我們只是想......探究生物細胞能力的極限,雖然這裏麪包括了死亡細胞的復活,可讓一個生物體直接復活,這完全不是我們現階段的目標。”
這最後的一句話當中,似乎還意味着他們未來有真正復活一個生物體的打算。
陸緣生單手扯住了對方的衣領,繼續冷冷地說:“我不管你們要做的是什麼,現在告訴我,怎麼讓這個怪物繼續死下去!”
“往池水裏面多加一些劇毒物質、或者提高水體的滲透壓......這應該都能限制渦蟲的生存環境,但......我也不確定,現在的情況並不在我們的預計之內,我們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就做啊!你們剛剛在幹什麼?”
陸緣生吼了一聲。
“我......我們也只是有些好奇。”
老教授他們雖然有了計劃,但是作爲科研人員的探索精神,讓他們也有些好奇這個渦蟲是否真的能活過來,因此他們都把酒精燈圍在水邊,想要看看水底下有沒有什麼動靜。
在他們的認知中,就算那個渦蟲部分活了過來,只要及時在水裏加入一些劇毒藥物,這種結構簡單的生物應該也不至於產生什麼危害。
“好奇?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讓這個東西復活的後果,你們這些研究員就因爲好奇心而放任這隻怪物在那裏復活嗎?在你們眼裏人命是不是都不值錢?都只是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