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施老太向來要強,她是從那個戰爭年代過來的人,她摳門、偏心眼,卻偏偏自己不覺得,她覺得自己辛苦將幾個兒子養大,他們就該被自己罵,就該贍養他們,從來沒見她掉過淚。
施光美也哭紅了眼,拽着施老太的衣裳,想安慰,可還沒張口,眼淚就“刷刷”往下掉。
反觀施光強和賀文羣,兩口子卻面無表情,不管施老漢和施老太說什麼、做什麼,他們都沒什麼反應。
“媽,你先別哭哎喲!”施光耀想去安慰,可分家出來這麼多年,母子倆早就生分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施老太。
“老二,你也別跟我說什麼不哭了,我只問你,你能不能把這倆狗孃養的給我找出來!我的光美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她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眼看就要結婚了,嫁妝錢被偷走了,這可怎麼得了啊!”
施老太緊緊拽着施光耀的衣袖:“老二,我知道你現在發達了,你厲害了,你就這麼一個妹子,你到底幫不幫忙!”
施老太的眼神惡狠狠盯着施光耀,似乎只要施光耀敢說不幫忙,她就要一口吃了他一樣。
施光耀下意識看向王桂芬。
施老太一巴掌就拍在施光耀後腦勺:“看她做什麼?你個沒出息的軟蛋、慫包,一輩子都怕女人,那是你妹妹的一輩子,你看她做什麼,她要是不同意,你就不管你妹子了?”
這一巴掌,不僅嚇到了施曉琳兄妹倆,王桂芬也被嚇到了。
施光耀也快五十歲的人了,被自己的老媽這麼打一下,在場的人都傻眼了!
“你這是做啥子!”施老漢瞪了施老太一眼,“老二也要當爺爺的人了,當着孩子的面,你幹啥子!老二就這麼一個妹子,他難道不心疼他妹子?你去坐着!”
施老太重重呼吸了兩口,隨後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殺千刀的、死了下十八層地獄的玩意兒,那是我們家光美的嫁妝,那是我們光美的呀,全偷走了,狼心狗肺的玩意兒,早知道,當年生下來我就掐死她算了……”
“哎呀,老不死的,唸叨那些做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攔住他們,別真的把錢都拿走了!”
施老太一聽,立馬收起哭聲,轉身就抱着施光耀的大腿。
施曉琳冷眼旁觀,這兩老人,一唱一和,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再看賀文羣和施光強,這兩口子一直沒有說話,施曉芳跑了,他們卻一點不着急,這本身就很奇怪。
“奶,你先別哭了!”
施曉琳站出來,“我爸就是個種地的,他能有什麼人脈?我大哥二哥他們最近和不少人打交道,這樣吧,你也別哭了,我回去就叫二哥去車站啊這些地方守着,我記得季永鑫不是在大石村下鄉嗎?等會兒我們派人去那邊,他們只要不躲到深山老林裏,肯定能找到!”
賀文羣和施光強猛地擡起頭看向施曉琳。
全家的目光都落到施曉琳身上,施曉勇皺了皺眉頭,遞給施曉琳一記眼神,施曉琳朝他微微擡了擡下巴。
賀文羣的目光裏的怨恨太明顯了,施曉琳想忽略都沒法子,她從賀文羣笑了笑:“大伯母,曉芳姐跟人跑了,你怎麼一點也不着急啊?大伯,大伯母,你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呀?”
“你們早就知道了?”
施老太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惡狠狠盯着賀文羣。
賀文羣恨了施曉琳一眼,趕忙擺擺手:“媽,你說什麼呢,我和她爸的錢也被她全部拿走了,真的,你也看到了,屋子裏都給我們翻得亂糟糟的!這孩子,從小就被我和她爸寵壞了,做事不計後果……媽,我和她爸也出去找吧,你放心,找不到她,我們不會回來的!”
賀文羣這個女人,腦子轉得快,她輕笑了一聲:“其實奶,要是不着急那些錢的話,我們不用去找她的,奶,爺爺,你們知道曉芳姐在鎮上的紙廠上班嗎?”
施老太和施老漢一臉懵,施曉芳沒有參加高考,但是施曉芳有主意,說是要去省城找杜文濤,只要能嫁給杜文濤,到那時,她一樣可以過着城裏人的生活。
對於施曉芳要去紙廠上班一事,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賀文羣和施光強怒了,兩口子怒斥施曉琳:“你胡說什麼!”
施曉琳挑了挑眉:“那天曉芳姐去找村長,我在場啊,我以爲你們大家都知道了呢!爺奶,你們沒看到吳成剛騎着自行車啊?那自行車被曉芳姐當做是交換的條件,給他了!曉芳姐去紙廠上班,也是端着國家鐵飯碗的人,你們不要着急嘛,曉芳姐剛上班,先是請了那麼多天假,肯定不會跑多遠的,指不定明天就去上班了!”
“賤人!”
賀文羣記得揚手就朝施曉琳甩了過來。
施曉偉一把將妹妹拉到自己身後,他手臂捱了一下,頓時火辣辣疼。
施曉琳黑了臉:“大伯母,你惱羞成怒啊!爺,奶,你們看,大伯母和大伯先前一點不着急,我們說去找,他們也跟着去,我現在跟你們說,曉芳姐有工作,根本不會跑遠,大伯母還要打我呢,這事肯定有貓膩!”
“打死你這個小爛貨,我叫你胡說!”
賀文羣掙脫施曉偉的束縛要來打施曉琳,施曉琳沉着臉,上輩子她眼睜睜看着哥哥成了殘疾,媽媽被打成內傷,她不會衝到負責。
所以,賀文羣朝她衝來,她也積攢了不少怨氣,跟賀文羣對打起來。
施曉琳深知一個女人哪裏最疼,知道打哪裏最狠,她就朝着賀文羣的胸口打,一拳一拳,將她兩輩子的恨意,全部化作拳頭!
施光強看到賀文羣捱打,也要上前幫忙。
施曉偉護着自己的妹妹,但他並沒有想要打施光強的意思。
施曉琳生怕大哥顧念親戚情分,而施光強卻沒有把他們當成親侄子、親侄女,所以,她大喊:“爸,大伯打死我了,大哥,救我呀!”
賀文羣心口劇烈疼痛,她不得不放開施曉琳,施曉琳就上前纏着施光強。
男女的差距就在這裏,施曉琳拼盡全力,施光強還是不費勁就抽出自己的腳來,一腳就朝着施曉琳的心口踹了過來。
施光耀瘋了,他橫着一腳就把施光強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