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筱玖走到馮月面前，盤腿坐下。
奚伊然猶豫了一下，也走到她身側，一同坐下，雙眸直勾勾的看着馮月。
馮月低眸盯着戒指看了好一會，驀的揚脣輕笑了一聲。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呵——”
再擡眸，眼中神色複雜，冷厲、悲傷、痛苦……
太多的情緒夾雜，令人心顫。
蘇筱玖在看清她身上的傷時，心中就有猜測。
她的死，不簡單。
馮月長長舒了一口氣，開口，沉聲講述了那夜的故事。
出事的那夜，她像往常一般，下班了坐公交回了學校。
那天晚上，學校停電了，路上的路燈全黑，一路漆黑，她藉着手機電筒的光朝宿舍走去，穿過小樹林的時候，她聽到了一些雜亂的聲音，大約是離的遠，她也沒聽清是什麼聲音，加上她忙着趕回宿舍，也麼在意。
可就在她快要走出小樹林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快速接近，她下意識的回頭，眼前卻是一花，有什麼衝到自己的面前，還沒看清，後頸猛地一疼，轉瞬黑了眼。
等她再醒來睜眼，四周漆黑一片，也不知過了多久。
她一動，就發現自己手腳被綁了扔在地上，鼻翼間浮着一股很難聞的味道，像是垃圾堆積許久發酵的味道。
她心頭一慌，掙扎的爬了起來，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東西，一下“叮叮噹噹”的聲響，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她嚇的叫了一聲，接着及聽到一聲嗤笑。
聲音離自己很近，她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落在自己臉上，臉刷的一白，本就疼的頭瞬的更疼了。
她驚慌失措的大叫，問對方是誰，得來的只是一聲聲的輕笑。
她聽力不錯，聽了一會後，辨認出在周圍圍着的，至少有四個人不禁更加恐懼了。
她手不停的掙扎，試圖將繩索給掙開，雖然漆黑一片，但周圍的人似乎一點不受影響，還有人發現了她的動作，嘲諷的說了一句“白用功”。
聲音刻意壓低，但她也聽出了，那是個女生。
慌亂中，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小樹林中聽到的動靜，心慢慢冷下，突然有了預感，自己今夜大約是交代。
她死死咬着脣，沒一會，血腥味從齒縫流入口腔。
她沒有出聲，雖恐懼，但腦子也一直在轉，在想辦法逃離。
……
她說到這，頓了一會，臉上疲憊盡顯。若是活着，這會大約是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了吧。
馮月握着戒指的手不斷攥緊，長長深吸了一氣。
“餘下的事，你看我的傷該猜出了吧？”
說完，她低低笑了一聲。
奚伊然心口一緊，不由抓住蘇筱玖的手臂。
“不會的！若是那樣，爲什麼刑偵那邊沒有查出？！你身上的傷，不是我一人能造成的！”
馮月輕笑，略含歉意的看了奚伊然一眼。
“對不起，讓你做了替罪羊。”
奚伊然忙不迭搖頭。
“這不是重點，是你……”
是你的冤情。
她心頭一沉，此時更討厭以前的自己了。
若她當時，伸手幫她一把，真相也不會被掩埋。
一人一鬼的心緒都不太好。
蘇筱玖安撫的拍拍她的肩頭，輕聲問馮月。
馮月點頭。
“就在實驗樓後面那個垃圾場。”
她當時被三個人作踐，掙扎中，她看到了一個紅點，猜想應是那個女孩在錄像。
她在那些人完事後，戒備鬆懈的時候撐着最後一口氣爬起衝了出來。
她本沒多少力氣，人沒跑遠，看到光亮就衝了過來，遇到了做完實驗離開的奚伊然。
奚伊然聽言，本就難看的臉色又沉了沉，思緒也跟着她的講述拉回到那晚。
她記得，那天晚上，她推了馮月一把離開時，遇到了巡邏的保安，便隨口提了一句，就走了。
當天巡邏的保安……
她努力回想，記憶中的人，當時衣服穿的不太規正，帽檐被壓的很低，而且，身上有股說不上的味道。
她當時，也被那味道給刺了一下，沒有多看，直接告訴對方那邊有人，就走了。
現在再回想，奚伊然心頭咯噔沉下。
“難道，那天所見的保安，也是他們一羣的？”
蘇筱玖搖頭，表示暫不清楚。但，一切皆有可能。
她拉起奚伊然。
“我們去她出事的地方看一眼？不過，她說那天晚上學校停電了，你怎麼還在學校做實驗？”
奚伊然拉着她的手站起身。
“學校實驗樓有後備的發電機，永不斷電。”
蘇筱玖“嘖”的點點頭。
“還挺高級。”
奚伊然輕笑，沒有接話。
這也是必須的，要是實驗到一半斷電了，數據若沒保存，整個實驗便會功虧一簣，從頭再來，雖然也可以，但同樣會花費的更多的時間精力，划不來。
蘇筱玖想了想，問馮月。
“你可以帶我去你出事的地方看一看嗎？”
馮月一愣，苦笑。
“我可以告訴你在哪，但我走不出這實驗樓的。”
在過去的這一年裏，她無數次想要離開，但每一次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拉了回來。
蘇筱玖眸底暗芒閃過。
“也許這一次，你可以走出去。”
馮月懵了懵。
“可以嗎？”
蘇筱玖不在意的聳聳肩。
“試試咯。”
馮月眸色深深的盯着她看了一會，從她面上沒有看出一絲玩笑的痕跡，心緒也不由跟着變了變，垂首思量了一會，再擡首，眸中神色變得堅毅，重重的點頭。
“好，我試試。”
話音剛落，她就咬牙飄到了樓梯口。
這是她每一次能走出的極限位置。
這次，她到了門口，本能的頓住了腳步，盯着腳下只有一步之遙的樓梯，直直的站着，僵了許久，終於擡腳，跨了出去。
擡腳的時，她忍不住閉上眼了。
下一瞬。
與記憶中的感覺不一樣，她竟然莫名有了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她做鬼以來，一直都是飄着，不由驚的猛地睜開眼。
身體已經站在了樓梯上。
她驚喜，慌張的回頭，滿臉不可思議。
“我……我走出來了？走出來了……”
蘇筱玖鼓勵的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真棒。”
馮月不好意思的抿脣笑笑，頓了頓，對她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
蘇筱玖受了，揮揮手。
“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