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了江宿還沒醒,梁丘眼看過去一個多小時了,他沒敢再耽擱,收起了繼續觀賞江宿的心思。

    梁丘拍了拍江宿的手臂,輕聲喚道:“學長,到了。”

    江宿瞬間眉頭緊鎖,他甩開胳膊不耐煩的哼唧了兩聲:“別吵…”

    梁丘頓時覺得眼前的人可愛到爆了,他輕笑一聲,再次試圖喚醒江宿:“學長,快起來,車裏睡的不舒服。”

    “嗯…煩死了,”江宿的聲音微啞,他擡起手揉着眼睛,再看看車窗外,正是小區門口,“不好意思啊…這一聽着下雨聲兒我就犯困。”

    “沒關係,學長是太累了,正常。”

    江宿轉了兩下痠痛的脖子,問:“我睡了多久啊?”

    梁丘答:“不久,一小時。”

    江宿睜大眼睛‘啊’了一聲,掏出手機一看時間,“這都快十二點了,耽誤你了吧?”說着就把安全帶解開了。

    “沒有,不急。”

    “你快回去吧,你開車慢點兒,到家了說一聲。”

    梁丘意味不明的看了眼江宿身上的衣服,最後還是淡淡地說了個‘好’。

    江宿沒再多說,下車後剛小跑了兩步,褲腿被地上的雨水濺溼了,江宿一頓,嘴裏罵罵咧咧的開始慢悠悠得往小區裏走,這一幕被坐在車裏的梁丘盡收眼底,他不自覺揚起嘴角笑了笑,直到江宿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梁丘纔將離合踏板踩到底。

    江宿進屋後,喬文澤聽見了動靜,趕忙從廚房探着頭看了一眼:“你這夠慢的啊,五公里的路你愣是用了倆小時。”

    “管得着嗎你,”江宿換了拖鞋走到廚房,“做什麼呢?給我也來一份唄。”

    “喲,你不是不愛喫夜宵嗎。”

    “哥,”江宿摸着肚子,“我頂不住餓啊。”

    他心想,那會兒還琢磨着能喫個大餐,結果淨特麼受氣了,那桌上的菜是一口都沒動。

    喬文澤笑着說:“這聲哥可不能讓你白叫,歇着吧你,好了叫你。”

    “好嘞,正好我衝個澡。”

    說罷便轉身進了廁所,等江宿脫完上衣才發現梁丘的外套還穿在自己身上,下車的時候沒注意,那傢伙也不主動要,這大冷天兒的別再感冒了…江宿拿着外套自言自語半天才反應過來,就梁丘那身子骨兒,擔心他幹什麼,江宿也不想了直接就把外套給扔洗衣機裏了。

    等江宿洗完澡飯也做好了,喬文澤在門外喊了聲,他拿着毛巾胡亂的擦了幾下頭髮就開門出去了。

    喬文澤扭頭看一眼,說:“你這還滴着水呢,先吹頭髮去。”

    “沒事兒,不吹了,熱。”

    江宿徑直走到餐桌坐了下來,一看桌上燉的排骨眼睛都亮了,他用鼻尖嗅了嗅接着拿起筷子:“可以啊喬老闆,聞着真香。”

    “喫着更香。”

    江宿夾起一塊兒排骨就往嘴裏送,含糊不清地說:“確實。”

    喬文澤一笑,也動了筷子。

    倆人邊美滋滋的喫着排骨邊聊着之後比賽的事。

    過一會兒,江宿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嘴裏快速嚼了幾口肉嚥了下去,隨後故作漫不經心地問:“誒,那會兒梁丘跟你聊什麼了?”

    喬文澤怔了一瞬,敷衍着回答:“啊,沒聊什麼。”

    “沒聊什麼?”江宿輕嗤了聲,他顯然是不信的,“怎麼着,那你倆是出去給人端盤子去了?”

    “你說對了,還真是。”

    江宿放下筷子,歪着腦袋不說話。

    喬文澤還納悶兒怎麼沒聲了,他擡頭一看,好傢伙江宿正死死盯着他呢。

    “嘛呢你,”喬文澤被看的直發毛,只能無奈道:“梁丘說讓我放心把你交給他。”

    江宿瞬間坐直了,心想這說的是什麼話,他下意識擡高音量反問了句:“什麼就把我交給他?”

    喬文澤答:“人家那意思是可以給你安排個舞社或者娛樂公司,看你意願。”

    “他一毛頭小子能安排什麼,”江宿用鼻子輕哼了下,“況且,我的意願就是簡簡單單的開個班,我特別知足。”

    江宿說這話的時候,怕是早就忘了他口中的毛頭小子是個可以擔負起百萬違約金的人。

    “那你可小瞧他了。”

    江宿淡淡地說:“無所謂,我不需要安排。”

    喬文澤有些猶豫,他動了動脣醞釀着說辭:“江,雖然我今天說了我要解散清律,但是你的事兒…說真的,我打心眼兒裏替你着急啊,不過我也不逼你,一切都等比賽結束後看吧。”

    “有什麼可着急的,我現在這不挺好的嘛。”

    “我知道你不願意聽,但是逃避不是個事兒,你有個好出路我才能真的把心放肚子裏。”

    “你這操心的命什麼時候能改改,”江宿伸了下腰,一臉平靜的說道,“其實我自個兒也想了想,要是這回wsn我能進前三,那就說明這條路我還沒走到頭,如果…”

    江宿突然噤聲,他擡眼對上了喬文澤的視線,繼續說:“如果真像黎曼文說的那樣…早早的就被淘汰了,那我認了,到時候…你也得認。”

    喬文澤往嘴裏送了最後一塊兒肉,輕聲的‘嗯’了下算是默許了,隨後便端着碗起身去了廚房。

    想說的話也跟着那塊兒肉一起被吞進了腹中。

    -

    江宿喫飽喝足刷了個牙就鑽進了被窩,拿出手機一看,兩條微信。

    【小王八蛋:學長,我到家了。】

    【小王八蛋:休息了嗎?】

    再看時間,兩個小時前發的,江宿想了想要不就別回了,這都半夜了,小王八蛋應該已經睡了吧,接着他就鎖了屏把手機扔到邊兒上。

    每次練完舞江宿都會睡的很快,可今天卻十分精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晚上在車上睡了會兒的原因,他皺着眉翻來覆去好半天,最後還是拿起了手機。

    【jsu:剛躺下。】

    江宿這消息剛發出去沒幾秒,手指還沒來得及從屏幕上移開,對方的消息就過來了。

    【小王八蛋:怎麼這麼晚?】

    【jsu:喫飯來着,你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跟人聊微信呢?】

    【小王八蛋:沒有跟別人聊。】

    【jsu:那你這回消息夠快的,趕緊睡吧。】

    剛誇完沒兩分鐘這傢伙就不見了,江宿順勢打開朋友圈翻了翻,滑到一半他停了下來,是梁丘發的一條朋友圈,沒有文案,只有一張照片。

    江宿點開看了看,是梁丘的手,準確的來說,是捏着一柳頭髮的手。

    光線很暗,頭髮只露了一點兒,江宿皺起眉腹誹,沒事兒發自己的手幹什麼,真夠自戀的。

    這時手機振了下,約莫着是回消息了,江宿退了朋友圈返回聊天界面。

    梁丘發了一條語音,江宿點開發現聲兒特小,他又重新點了一下然後把手機貼近耳邊。

    “不快,只是一直在等學長的回覆,現在可以睡了。”

    梁丘的聲音很低沉,很有磁性。

    江宿聽完語音後立馬把手機拿開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不太正常,用手掌捂住胸口確認了一下,果然跳動的頻率過於快了,江宿反覆吞嚥着又做着深呼吸,他不敢多想,只當是熬的有些晚了身體上的器官在表達不滿,過了好一會兒,才握着手機緩緩的敲着屏幕。

    【jsu:下次別等了,我看到了會回的。】

    【小王八蛋:那下次可以打電話嗎?】

    【jsu:有事兒就打唄。】

    【小王八蛋:好。】

    窗外又下起了暴雨,一陣睏意伴隨着強勁的風聲襲來,江宿抵擋不住這種來自天然的助眠,臨睡前還不忘眯着眼睛給梁丘回了條消息。

    【jsu:不早了,睡吧。】

    【小王八蛋:嗯,學長好好休息,晚安。】

    -

    恍惚間,江宿好像回到了初中,他站在操場旁的一棵銀杏樹下,而不遠處有個背對着他的男生,江宿上下打量一番,從髮型和穿着來看,江宿斷定那人正是初中時期的自己。

    江宿一臉詫異,他想開口卻發不出任何聲,而雙腿像是被樹幹緊緊纏繞般令他無法動彈。

    他順着目光看去,此時一個人影向江宿跑了過來,準確來說,是向初中時期的小江宿跑去。

    視線逐漸模糊,江宿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小江宿側了側身,而他面前站着個小男孩兒,約莫着十二三歲的樣子。

    “江江哥,你要走了嘛?”小男孩兒說。

    小江宿的脣一張一合,可是江宿聽不見,他只能聽見小男孩兒的聲音。

    “那我等你回來。”

    小江宿笑着伸出手摸着那男孩兒的頭頂,嘴脣沒有再動。

    “就算回不來…我也會去找你的,我一定會跟江江哥念同一所高中!大學也是!”

    -

    江宿是被驚醒的,他‘蹭’的一下坐起來下意識環顧四周,還好,是在家裏。

    江宿被這莫名其妙且過於真實的夢境搞的有些精神恍惚,胸口像是憋着一口氣兒似的直髮悶,後背已經被汗浸溼了,他雙手緊抓着被子,用力的做着深呼吸。

    夢裏小男孩兒最後說的那句話像是魔咒似的一直在江宿腦海裏迴盪,他雖然對初中時期的人和事兒記得不多也不太深刻,但可以肯定的是——江宿不認識那個男孩兒,他的記憶裏也從未出現過會稱他爲‘江江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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