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江宿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去睡會兒吧,”梁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兒壓低了聲音,“我陪你。”說完便迅速移開了眼,他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江宿。

    江宿沒先去琢磨梁丘話裏的意思,而是用一種帶有審視和疑惑的目光盯着梁丘。

    他如果沒看錯的話……梁丘是害羞了嗎?

    是嗎?是吧?

    江宿的眼神從梁丘的側臉到耳根再掃到脖頸,都沒有發現那抹象徵着害羞的紅暈,但總有個細節可以爲之證明——梁丘不敢看他。

    這倒是新鮮,頭一回見。

    畢竟小王八蛋二十四小時恨不得把自個兒眼睛都粘他身上,怎麼會不敢看他呢,除非心虛亦或者害羞,江宿暗想。

    江宿從自己的思緒裏抽離出來,他瞧了一眼梁丘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你不是想睡覺麼,去睡吧,”梁丘這回換了個詞,“我看着你。”

    ‘我陪你’和‘我看着你’要說有什麼區別的話,那大概就是前者可以共同躺在牀上,後者只能坐在牀邊兒上看着對方。

    當然了,這並不重要。

    梁丘要的是一個結果,他只希望江宿可以踏踏實實的睡一覺。

    “幹嘛要看着我?”江宿不解地問。

    “有我在,你不會做噩夢的。”梁丘沉聲道。

    “怎麼?”江宿用鼻子輕哼了一聲:“你丫還有特異功能?”

    “嗯,”梁丘點點頭:“試試?”

    或許是真的累了,江宿竟不由自主地跟着點頭:“試試。”

    梁丘大着膽子握住了江宿的手,眼看江宿這次沒有掙脫的意思,梁丘果斷拉着他往自己的臥室走。

    推開門,梁丘先是讓江宿等一下,繼而大步上前拉上窗簾擋住刺眼的陽光,屋內昏暗的恰到好處。

    “睡這兒可以嗎?”梁丘輕聲問。

    “嗯。”江宿再次點了點頭,反正就在梁丘的牀上補個覺而已,沒什麼好介意的。

    梁丘掀開被子扭頭衝江宿挑了挑眉,示意他躺上去。

    江宿接受到信號異常乖巧的照做,他脫了鞋就往被子裏鑽。

    “我去拿把椅子進來。”梁丘說。

    江宿當即伸手拽住了梁丘:“拿什麼拿,這牀不夠你坐的?”說完還往裏挪了挪身子特意給梁丘空出位置,別說坐了,躺着都足夠了。

    梁丘怔了下,很快嘴角含着笑意坐了下來。

    “好,不拿,我在這兒陪着你。”梁丘邊說邊給江宿蓋好被子。

    “嗯。”江宿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睡吧,”梁丘輕輕摩挲着江宿的額頭,手掌從眉間順着頭頂的方向來回移動,“小時候我媽就是這麼哄我睡覺的,還挺管用。”

    江宿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嗯‘,算是默許了。

    梁丘的大手一如既往溫暖,看似無用的動作竟讓江宿覺得格外舒適,使他整個人慢慢放鬆了下來。

    半晌,屋內響起江宿均勻平坦的呼吸聲,這是睡着了。

    即便如此,哄睡動作也依然沒有停。

    梁丘脣角噙着淡淡地笑意,原本深邃濃暗的雙眸總在面對江宿時佈滿了柔和,他漸漸變得肆無忌憚了起來,仗着自己追求者的身份,用熾熱、癡狂、貪婪的目光望着江宿的睡顏。

    直到手臂開始發酸梁丘才小心翼翼收回手,結束了長達二十分鐘的撫摸,可就在下一秒,江宿舒展的眉頭幾乎是要擰成一團,呼吸也在無意識中愈發急促。

    梁丘看着江宿痛苦的表情心下一驚,又夢到什麼了嗎?

    “別怕,我在呢……”梁丘輕輕拍着江宿的胸口,聲音極其溫柔,“我在呢。”

    “走開……離……離我遠點兒……”江宿面露痛苦五官開始扭曲,他含糊不清地說着夢話。

    梁丘俯身把耳朵湊了過去才稍微能聽清江宿的呢喃,他撐着牀一動不動,看到江宿額角開始冒出冷汗時,梁丘在腦子裏思考了兩分鐘最後還是向身體本能妥協了。

    梁丘放慢了動作,他掀開一角被子把腿伸了進去,隨後緩緩躺了下來,跟江宿的距離觸手可及。

    “別叫……別叫我!我不看!走啊……走。”江宿再次說着不連貫的夢話,聽的出來這次情緒更加激動。

    梁丘有些着急,心疼和不知所措使他的呼吸也亂了,正當他糾結着該怎麼做的時候,江宿突然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梁丘深深吸了口氣,隨後他也側過身子眼睛緊緊盯着江宿的後背。

    來不及多想,梁丘挪了兩下貼近江宿的背,而後伸出胳膊摟住江宿的腰,他的下巴抵在江宿的頸窩,略微濃重的鼻息噴灑在那片露在空氣中的肌膚。

    “哥,”梁丘啞着嗓子幾乎是用氣音說着,“放鬆一點兒,不要怕,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過了會兒。

    回答梁丘的只有無聲地沉默和江宿漸漸平靜下來的身體。

    也正是這樣的迴應讓梁丘感覺心跳驟然間加速,臂彎忍不住加重了些力道將人禁錮在自己的懷裏。

    “嗯……”江宿不由自主地發出難耐的悶哼聲,但好在他因夢境而產生的恐懼慌張消失不見了。

    江宿身上有種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味道卻在這一刻佔據着梁丘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神經。

    近在咫尺的皮膚,只要梁丘動一動脖子就能輕而易舉的吻上江宿的脖頸,耳垂,側臉,亦或者更過分一些,可他心裏也清楚自己不能那麼做。

    追求者不能做對方不喜歡的事情,

    追求者更不能趁人之危。

    -

    江宿是被熱醒的。

    沒錯,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火爐給包圍了,又燙又熱,更多的是要命的是窒息感。

    “醒了嗎?”梁丘低沉沙啞的嗓音在江宿的耳畔傳來。

    江宿意識還有些迷茫,下意識回答:“嗯……醒——”嘴裏剛蹦出兩個字便立馬噤了聲。

    等會兒!

    要是沒聽錯的話……

    江宿半眯着的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剛睡醒還有些遲鈍的大腦也隨之清醒無比,也是這會兒他才感覺到身後緊貼着的滾燙身軀。

    江宿掀開被子機械般的動了動脖子垂眸一看,一條結實的手臂緊緊摟着他,寬大的手掌也覆在他的側腰上,手心的溫度極高,若不是隔着衣服……江宿真的會覺得梁丘的體溫能把他的皮膚燙傷。

    醒了,徹底醒了。

    我!操!江宿猛足了勁兒一把拽開梁丘的胳膊,他連忙起身坐了起來轉過頭,好傢伙梁丘正坦然自若地躺在那兒盯着他看,絲毫不掩飾眼裏盪漾着地笑意。

    “你——”江宿擰着眉心長長的吸了口氣又快速吐出,“你特麼怎麼在這兒?”

    “我一直在,”梁丘擡起雙臂交叉墊在後腦勺,他勾了勾脣角問道,“睡得好嗎?”

    “好個屁啊!我問你怎麼在這兒!”江宿帶着剛起牀的啞音質問。

    “學長這話問的怎麼這麼像渣男,”梁丘臉上笑意沒減,“不是說了我陪着你麼。”

    ……什麼意思?

    江宿愣了愣,而後大腦飛速運轉着,哦……想起來了,是他自己同意梁丘坐這兒的。

    沒錯啊他是說坐這兒!不是躺這兒!更不是跟個八爪魚似的死命摟着他!

    不知是室內溫度太高的緣故還是別的原因,江宿渾身燥熱耳根子更是紅的徹底。

    “敢情陪着我是陪我睡的意思是吧?”江宿瞪了梁丘一眼。

    梁丘點了點頭,一臉‘你猜對了’的表情盯着江宿看。

    ……怎麼這麼欠兒啊這小王八蛋,江宿暗暗腹誹。

    “那我謝謝你啊,以後不用陪着我了,我自個兒睡的挺好。”江宿特意在‘陪着我’這三字上加重了音調。

    “別這麼早下定論,”梁丘輕挑了一下眉毛,“適應適應就好了。”

    “滾滾滾,誰愛適應誰適應去吧,”江宿往牀邊兒挪動着還不忘吐槽一句,“大夏天的空調也不開你特麼是想熱死誰啊?”說罷便穿着拖鞋快步走了出去。

    梁丘看着江宿的背影沒忍住笑出了聲,隨後直起身甩了甩痠痛僵硬的胳膊。

    出了臥室,江宿直奔冰箱拿了瓶冰鎮可樂猛地往嘴裏灌。

    解渴,解熱。

    “學長,”梁丘跟過來站在江宿邊兒上問,“睡得好嗎?頭暈嗎?有哪兒不舒服嗎?”

    江宿聽着梁丘的三連問頓時翻了個白眼,他擡起手背抹了抹嘴:“被人摟的喘不上氣兒算不舒服麼?”

    “算,”梁丘沉沉的笑了一聲,“我下次輕點兒。”

    江宿心一梗,這人怎麼什麼話都能接啊,真就納了悶兒了。

    “……我算是發現了,你丫就是找抽。”江宿說完轉身把可樂瓶往垃圾桶裏一丟,懶得跟小王八蛋耍貧嘴,徑直走到沙發坐了下來。

    江宿看了看掛鐘上的時間,他摸出手機正準備給喬文澤打個電話。

    “對了學長,”梁丘跟過來坐在江宿邊兒上,接着話鋒一轉,“你知道自己睡覺會說夢話嗎?”

    “啊?”江宿手上動作一停,偏頭看着梁丘問,“不知道啊,我說什麼了?”

    梁丘張了張嘴故作一副思考的樣子:“沒太聽清。”

    實則他聽的一清二楚,可江宿的夢話當中滿是恐慌和無助,梁丘不忍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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