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地理位置更靠北,冬天來得格外早些,也更冷些。

    林覓以往都是在b市過冬天,只有過年的時候纔會回外婆家住幾天,她又不怎麼愛出門,所以那時候也沒覺得有多冷。這次倒是凍了個結結實實,從入冬降溫開始就一直感冒咳嗽,斷斷續續地持續到了臘月才見好。

    今年林父林母回來的早,進了臘月就趕回來陪她,到了年底時,林父要回老家拜年,林母便留下來陪林覓和外公外婆。

    今年的雨雪遲,一冬天過去都沒飄過一片雪,臨近除夕了倒是下得洋洋灑灑,一夜之間,門外的雪已堆積了厚厚的一層。

    林覓搬了椅子坐在門口看雪,b市從來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她的目光裏充滿了好奇與嚮往。

    雪停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趙小芙清亮的叫聲。

    林覓出去看,趙小芙穿了一件粉色羽絨服,穿着雪地靴一路滑到了她的家門口,見她出來,開心地道:“覓覓,走,上我們家門口堆雪人去。”

    林覓笑笑,“等等我,回去換個衣服。”

    過了會兒,趙小芙就看到了裹得像個球一樣的林覓從院子裏笨拙地挪了出來,趙小芙驚訝地道:“不是吧,你這也太誇張了吧,穿了多少啊?”

    林覓認真想了想,“五六件吧。”

    她怕冷,以往深秋時就已經穿上了棉衣,這邊又比b市的氣溫低了太多,剛纔出來那麼一下就把她凍得渾身發抖,想到一會兒要堆雪人,更要穿厚些纔行。

    饒是如此,乍一出來還是打了兩個噴嚏。

    往前看,整個街道都被白雪覆蓋,路的盡頭一片純白,幾乎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

    趙小芙還和來時一樣,兩腳一前一後地在冰封的道路上滑行,林覓不敢滑,小步的在地上慢慢走,生怕一不留神摔了跤。

    終於到了趙小芙家附近時,周牧聲和趙小川已經滾起了一個大大的雪球,少年人不怕冷,兩個人連外套都沒穿就赤着手玩雪。

    趙小芙驚喜道:“哇哦!你們弄得還挺快的嘛。”

    周牧聲回身去看,目光便被眼前的“林覓plus”奪走。

    她裏面不知道加了多少衣服,最外面的米色棉襖被撐得圓滾滾的,看起來像一顆爆米花,頭上還帶了一頂針織棉帽,鼻尖被風吹得有些發紅,正好奇地打量他們的雪球。

    周牧聲很不給面子的笑出了聲,兩步走到她面前,戳了戳她帽子上的絨球,“你這是要去南極嗎?”

    林覓很費力地拍掉他的手,裹緊了身上棉衣,“我覺得南極應該比這裏暖和。”

    林覓看了眼周牧聲,他只穿了一件黑色高領毛衣,愈發襯得皮膚冷白,兩隻骨節分明的手雖然有些發紅,但他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冷,倒是看得她在心裏默默打了個冷顫。

    “你不冷嗎?”她忍不住好奇地問。

    周牧聲搖搖頭,“冷個屁,完全沒感覺。”他轉身接着去堆雪。

    林覓看着旁邊一戶人家跑出來的大狗,腦子一抽,話就脫口而出:“你看,它也沒有感覺誒。”

    周牧聲便沉下了臉,湊近了些,故作兇狠地伸手捏上了她的臉頰,一字一句地道:“你、再、說、一、遍。”

    他的手指還帶着冰雪的寒意,掐在臉上雖然沒怎麼用力,卻是直透心底地冷。林覓果斷搖頭認慫,“我再也不敢了。”

    好在周牧聲很大方地放過了她,林覓笑笑,也加入了堆雪人的隊伍。

    她只是性格慢熱,但並不內向,熟絡之後其實話也挺多的,況且大家的關係都很不錯,偶爾開幾個玩笑也不會生氣。

    幾個人合夥打扮得雪人漂亮可愛,趙小芙凍得手都使不上力氣,卻還是顫顫巍巍地拿出了手機拍照發給李朔,她打不成字,只好發語音:“朔朔,你看我們堆的雪人漂不漂亮?我手都要凍掉了。”

    趙小川皺了皺眉,“你能不能別叫得那麼肉麻噁心。”

    趙小芙賞了他一個白眼,“你管我!”

    林覓突然發覺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李朔了,趙小芙無奈地嘆道:“他家裏有事,今年沒辦法一起玩了。”

    林覓正要說話,冷不防側面丟來一個雪球,直衝着她的腦袋砸過來。林覓毫無防備,腳底一滑就倒在了地上,捂着腦袋說不出話。

    罪魁禍首見狀,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

    周牧聲扶起她,心虛地道:“不好意思啊,我這手……它沒輕沒重的,不過你要知道,我本意絕不是這樣。”

    他又低下頭去瞧,有些緊張地道:“你別捂着了,快讓我看看有沒有事。”

    誰知林覓剛一挪開手,沒等他瞧仔細就是一團雪白打了個滿面——她裝的。

    林覓得逞般笑得開心狡黠,忙不迭地爬起來要開溜。可她渾身裹得厚實笨拙,哪裏是身手矯健的周牧聲的對手,三兩步就被拎了回來。

    周牧聲的聲音此刻像是淬了毒,在她耳邊惡狠狠地道:“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欺騙我感情的人。”

    說罷,一手揪掉她的帽子,抓了一把雪均勻地灑在她毛絨絨的腦袋上,林覓被冷得打了一個激靈。

    她就知道周牧聲不會對她手下留情,索性也抓了一把雪朝他丟去,兩個人一來一往打起了雪仗。

    不知什麼時候趙小川和趙小芙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四個少年滿街地追着瘋跑,笑聲久久迴盪在空曠的街道上。

    慌亂中不知是誰碰倒了雪人的腦袋,戰爭只好先告一段落,四人又合力復原了雪人。

    林覓左看右看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便拾起被周牧聲扔在一旁的針織棉帽扣在了雪人光禿禿的腦袋上,效果確實很不錯。

    打雪仗途中林覓的鞋子掉過一回,當時忙着玩沒太上心,現在停戰了才覺得腳底又冷又溼,襪子應該已經溼透了。

    正好趙小川家裏在喊他們兄妹倆回去喫飯,林覓便跟他們告別,想趕緊回家換掉。

    周牧聲看了眼她的腳,下巴示意了他家門的方向,提議說:“等你走回去腳都凍掉了,先去我家烘一下吧。”

    林覓看了眼周牧聲,無暇思考他是怎麼發現的,只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她的腳已經開始不舒服了。

    周家世代掌管祭祀,他們現在住的這座院落據說還是清朝時保存下來的古建築。當年月牙鎮發展旅遊業,多次開會提出要把周家大院規劃進去,費用出的相當可觀,但周家的族長,也就是周牧聲的爺爺周老爺子一直沒有鬆口,此時也就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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