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斯萊夫人又吻了我一次。
我知道,他們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做少有甜食的飯菜,帶我去看比賽,不在我面前提起火災和學院之間的矛盾,全心全意地想讓我高興起來……而且並不是因爲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霍格沃茨特快上,我依舊和喬治、弗雷德坐在一個車廂裏,弗雷德不停唸叨着比爾和查理在送我們登車時說的——霍格沃茨的神祕大活動。
“我倒是更想知道,我們新的黑魔法防禦課老師是誰。”我說着跪坐在了座位上,打算玩兒一會兒喬治的頭髮。
“我們的黑魔法防禦課老師是誰?”“是誰呢?弗雷德,快告訴我們——”“反正不是斯內普!”
這兩人一唱一和地嘲笑着可憐的斯內普教授,他早就想得到黑魔法防禦課老師的職位了,這職位就像是被下了詛咒似的,一年換一個教授,但就像弗雷德說的,從來輪不到斯內普。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們,呃,斯內普……是我的教父。”我給喬治紮了個小揪揪,他晃了晃腦袋。
“其實,我們偷聽着一點兒。”“但那不是逢場作戲嗎?”
“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斯內普怎麼想,他懶得管我我自然不去煩他,但他若是認真起來——我就得聽話。”
“那個老蝙蝠——哎呀,對不起——可是——你會讓生活變得好沒趣的!段裏呀!”弗雷德難得叫了一次我的名字。
“你們想聽實話嗎?實際上,我還有點兒期待呢,”我手底下的腦袋擡起來了,喬治抿着嘴,面色凝重,“怎麼了?”
“也就是說以後我想娶你的話還得經過他同意嗎?”
“……喬治!”
“我得考慮考慮這個問題,斯內普恨我……”“說實話呀,兄弟,斯內普是恨格蘭芬多。”
“你別瞎考慮了!”
“我們不能再往他的坩堝裏塞糞彈了,弗雷德?”“別幹那個了,我有更好的主意。”
“弗雷德!”
“唉,管他的,斯內普要是廢話連篇,我就把你搶走。”
“求求你別說啦!”
我們最後從霍格沃茨特快上下來的時候,天地幾乎快被雨絲縫在一起了,我給大家施了個防水咒,踩着水花兒跑向了離我們最近的一輛馬車。
弗雷德的手放在馬車門上,忽然回頭看了看喬治,接着又看了看我——“這塊兒的積水挺深的。”
“落湯雞弗雷德!”我果斷收回了防水咒,使勁兒跳進了水窪裏,雨水濺到了弗雷德的小腿,接着喬治也跳了進來,我的袍子立馬變得溼漉漉的。
“那是小矮子要擔心的吧?”弗雷德像個水泵一樣在水窪裏蹦來蹦去,我擡起胳膊擋着自己的臉,喬治把我抱了起來。
馬車前的夜騏不耐煩地刨了刨地面。
“嘿,我們幹嘛不做點水炸彈!”弗雷德提議,“幹嘛不!”喬治幾乎是同時從口袋裏掏出了形形色色的氣球,我看着他們用魔杖往裏面灌滿了水——
“野蠻和粗魯果然是會傳染的。”身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是德拉科,和我離開霍格沃茨那天一樣,高爾和克拉布在給他撐着傘。
“是嘛?小子!”弗雷德眼疾手快地把那些剛拿在手裏的水炸彈們朝德拉科扔了出去,克拉布趕緊拿傘去擋,但他們也只有那麼一把傘,瓢潑大雨還是把德拉科澆了個溼透——克拉布又趕緊把傘移到上面去,喬治和弗雷德接着扔得不亦樂乎。
“真不知道他那張嘴是不是自打生下來就沒說過好話,”喬治和弗雷德看着他們逃跑的背影笑得前仰後合,我沒有笑,看着德拉科用那副被精心培養出來的優雅身段在大雨裏狂奔,“段裏,你在生氣?”
“是啊,我在生德拉科的氣。”我盯着德拉科,直到雨幕把他的背影淹沒,平生第一次,我真的真的很生他的氣。
“別理他了,這種人不會理解朋友是什麼的,他只有那兩個沒用的跟班。”弗雷德評價,這麼一鬧,連他也沒了興致,一臉輕蔑地鑽進了馬車裏。
不會理解的,不會理解的……
她不會理解的。
他不會理解的。
“回學校之後來格蘭芬多烤火吧。”喬治揉了揉我的肩膀,我這才如夢初醒地回了神,一邊答應一邊拉着他也鑽進了馬車裏。
進入城堡,坐在斯萊特林長桌上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德拉科繃着臉躲我遠遠的,盧西塔手攥着叉子,時不時地擡起那對奇怪的異瞳看我——這讓我想起了他抽屜裏的那些照片。
“西奧……西奧多,你爲什麼,不回我暑假寄給你的那些信?”分院帽正在進行分院,我壓低聲音叫了對面的西奧多一聲,他疲憊地掀開眼皮瞧了瞧我,接着又垂了下去。
“我沒有收到。”
“你沒有……好吧,沒什麼要緊事,我就是想問你的傷……”
“這會兒太吵了,”他低着頭說,“等會兒再說吧,段裏。”
“丹尼斯克裏維——格蘭芬多!”分院帽用洪亮的聲音宣佈,和我們僅隔一條走廊的格蘭芬多那兒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好的……”我怔怔地坐在那兒,忽然察覺到,整個斯萊特林長桌上,除了盧西塔那蛇一般的眼神釘在我身上,沒有一個人再看我了,就像所有人都在故意躲着我,“潘西?”
“怎麼啦?我真是煩死了,每年都要等這個破儀式結束才能喫飯,我晚上過了七點再喫飯就會長胖,我在家從不這麼晚喫晚飯——你要說什麼?”她不耐煩地看着我。
“噢,沒事。”我鬆了一口氣。
面前的長桌終於被食物堆滿了,我默默思考一會兒要和西奧多和德拉科說什麼,完全沒心情去喫——是因爲我擅自去做危險事,所以不想理我嗎,還是因爲我暑假去了韋斯萊家?
大門又被人打開了,一個灰髮蓬亂,滿臉疤痕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鼻子像是缺了一塊,不過他身上最顯眼的還是那段用木頭頂替的腿,和被一隻綁在臉上的假眼珠取代的左眼。
他警惕地環視了一番左右的學生——藍色的假眼珠翻進了腦袋裏——徑直從中間的甬道走向教師席坐下,全然不理會面前的南瓜汁,從袍子裏掏出一個酒壺自顧自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