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們一個個地,相對而望,下一瞬,撲哧一聲都笑開了。

    是啊,最糟糕的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好瞻前顧後,不敢做的。

    “和她們一樣。”“我也是。”“我也籤。”“還有我。”

    ……

    每個人的契書都一式兩份,一份留於自己,一份由沐雲舒收着。

    沐雲舒看着手上整整齊齊一撂契書,有些傻眼。

    舔了舔脣,擡起頭來帶着些微不敢置信地再次一個一個看過去,一個一個試圖確認。

    真的……每個人都簽了嗎?

    “都,都籤嗎?我說真的,我可不敢打保票啊,說的什麼功成名就,轟動京城,那都是我瞎編的,可是連影子都不一定瞧得見,你們可別隨隨便便就被我騙了。”沐雲舒傻愣愣地和她們確認着,什麼實誠話都往外倒。

    “我還是第一次見,自己給自己拆臺的呢。”一羣人嬉笑着調侃着,彷彿前一瞬做下某個決定的不是她們。

    眼前女子個個嬌媚勝花,帶着春日的和煦,或許早已沾染上世故與複雜,卻一如幾經打磨的寶石,光彩奪目。

    沐雲舒故作冷靜地咳了咳,“既是如此,往後,就都改口吧,叫我‘老闆’!”

    齊刷刷彎腰躬身,一禮,“見過沐老闆!”

    園子裏衆人沉浸在歡樂的氣氛裏,絲毫沒有注意角落一道黑影滑過。

    --

    直到挺着身板子走出別莊大門好遠外,沐雲舒才壓着嗓子驚叫出聲。

    “啊啊啊啊……”

    “怎麼了,怎麼了公子。”雲渺急急上前查看。

    “雲寶,她們喊我‘老闆’!她們都願意留下來!”沐雲舒抓着雲渺的手拉着她轉圈。

    這會兒,花好看,路邊的野草也好看,就連天上那些淡淡飄散着的雲朵,都好看。

    雲渺看着不多一會就原形畢露一臉傻呵呵的自家小姐,搖頭淺笑。

    瘋了好一會,沐雲舒理了理衣冠,走吧,回家去,今日任務,圓滿完成!

    ————————————

    沐雲舒的明悅軒,小院一角。

    小庫房內,鬼面雙手抱胸,閉目養神。突然,耳廓一動,閃身出門。

    天幕下,一隻渾身漆黑的鳥兒盤旋着。

    鬼面吹了聲口哨,黑鳥自覺往這邊降下。

    取走綁在腿上的密封信筒,隨手放飛,一邊迅速隱回暗處,拆開信來查看。

    看着信紙上暗衛傳來的情報,鬼面陷入沉思。

    ……

    清晨時分,待沐雲舒二人離開後,鬼面很快避開人來到沐雲舒住處。

    莊子上本就奴僕稀少,較爲僻靜,躲個把人,即便受着傷也是毫不費力。

    看着院子門口掛着的牌匾——明悅軒,鬼面踟躇良久,才悄然邁入。

    院子裏靜悄悄的,不是很大,卻裝點得極爲精心。

    院子一角架着葡萄藤,還吊着鞦韆,隨風輕動。一旁的石桌上擺放着一套素色茶具和一個小布簍子,散落着一些碎色布塊。院子正中長着好大一棵桂花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遮掩着大半日光。院子四周都開了地,養着一圈各色花果。

    門前的兩口山水景繪陶瓷缸裏,幾尾魚兒懶懶遊動着,時不時冒個泡。

    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彎彎繞繞的延伸着。

    充滿了某種鬼面陌生而久違的生活氣息。

    站在院子門口,一身黑袍的鬼面顯得與這裏格格不入。

    小心翼翼地看準了,鬼面纔敢下腳,沿着最邊上緩緩往長廊後頭走,生怕踩着什麼,又破壞了什麼。

    直至關上庫房門,內裏一片漆黑,不餘半分光亮的,和外頭的世界徹底隔絕開來,鬼面悄悄鬆下一口氣。

    隨後不久,有人進了院子。

    鬼面持刀立於門後警戒,待來人前來敲門時,刀已亮出。

    外頭的人卻只端端正正敲了三次,確保裏面的人聽見了,放下東西,就轉身離開了。

    默默等待時間,細聽外頭的動靜,確保無人返回,鬼面才拉開門縫看了一眼。

    是個藥瓶。

    只是,鬼面很快注意到這藥瓶的樣式,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

    不會錯,這是特供皇室的金瘡藥。之前自己受傷時皇上賞賜過。

    產量稀少,僅皇親國戚專用。

    怎麼這裏會有?

    這個女子,到底是誰,又和誰有關係,她接近自己,救了自己的目的又爲何?一時之間,鬼面的腦袋裏再次浮現出無數種猜測,沐雲舒的身份再次被打上深紅的問號,危險指數持續上升。

    鬼面現下自己行動不便,飛鳥傳訊給手下暗衛,讓他們悄悄跟上沐雲舒,探查她一日蹤跡。

    如今,暗衛回報。

    靖安坊,小混子,京郊別莊,青樓女子,

    再加上,鬼面目光幽幽盯着手上的消息,柳曼兒。

    沐雲舒當年是被柳曼兒贖出青樓的,她現如今的幾位養母都與柳曼兒關係匪淺。

    想到那個鬱明德身邊多次遇見的,風情萬種的京城第一名魁。鬼面身上寒氣四射,陰沉沉的似能化爲實質。

    所以,她是鬱明德的人?

    想起昨夜女子對王鈞的義憤填膺和不容作假的厭惡。

    不對,王鈞如今暴露,正是鬱明德的人,若沐雲舒也是鬱明德的手下,她不該藏住自己,陷王鈞於危難中,這很不對。

    救下街頭被圍毆的少年,救下重病纏身的老頭,救下一窩青樓出身的女子……

    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滿臉笑意,看似單純無辜的女子,鬼面猜不透,也看不透。

    本想等身體能夠行動就立刻離開這裏,現如今,計劃要變一變了。

    看來,自己得在這人身邊多待一段時間了。如若她真有問題,那麼從一開始,自己就已經暴露。她既沒對自己下手,說明另有謀劃,自是要調查清楚。若是她沒有問題……

    奇怪,鬼面壓着脣角,有些說不出的彆扭,想起女子明媚的笑顏,爲何自己會希望,她沒有問題。

    ————————————

    回到家裏的沐雲舒,腳步不停地奔去看鬼面。

    抱佛腳不如抱大腿。

    小庫房的門緊緊閉着,沐雲舒剛要上前敲門。

    門嘎吱一聲自己打開了。

    鬼面依舊是半身立於門後,先往她身後看,戒備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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