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靛藍色長袍的男子只幾步便站在了普華面前。
“你剛叫我什麼?”少年眉眼帶笑,彎下身子朝少女問道,一陣甘冽的茶香灌入她的鼻腔。
“玄、玄暉哥哥。”少女聲音軟糯似膠糖,因害羞弱得幾不可聞,小腦袋也低低地,大眼睛不時地瞄向趙玄暉。
“十分悅耳。以後都這麼叫吧。”少年莞爾一笑,擡手颳了下少女的鼻頭。他站直身子,左手拿出一物,“喏,獎給你的。”
那是一方紅木盒,光滑明亮,泛着暗紅色的光澤。
“這是什麼?”少女接過銅盒,好奇地打開。只見裏面疊放着幾塊形狀不一的褐色木頭,散發着濃濃香氣。
“好香啊。”少女驚歎道。
“這是蜜結迦南,沉香木的一種。燃了後香味濃郁,讓人聞了心曠神怡。”看着普華驚喜的神情,趙玄暉頗爲滿意地說道。
阿巍雖站在門口,但擋不住他狗腿的熱情。對趙玄暉用意心領神會的他,馬上上前兩步,在下方答道:“這香料可是珍貴,用重金託人在嶺南訂貨,再從嶺南經陸行水路,幾番輾轉,運來巴蜀。整個巴蜀就這十幾塊。沈小郎君拿走一小半,剩下的都在這兒了。”
趙玄暉先是拿去給母親挑選一些的。倒是藍氏,因常年服用湯藥,房內盡是藥香,用不慣別的香料。她一塊不要,讓兒子全拿給普華。趙玄暉索性便都拿來給普華了。
如此珍貴的禮物,普華還是第一次收到。看向趙玄暉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感激,她臉上露出笑容,嗓音清甜:“謝玄暉哥哥。哥哥真好。”
趙玄暉見少女這麼開心,大爲喜悅。他大步一跨,坐在榻上,姿態瀟灑,眸若珠玉,兩道濃眉也溢出柔柔的漣漪,笑道:“妹妹還想要什麼,同哥哥說。哥哥都滿足你。”
趙玄暉一看,這八歲的小姑娘雖出身寒門,卻這麼識大體,又上進,不免又對普華多了幾分讚賞。想也不想就同意了。普華心裏一陣雀躍。
哪裏知道,普姑娘只是爲了方便與某人多親近親近罷了。誰讓他總不來後院,偏又這麼溫柔好看,讓人如沐春風,忍不住想多與他相處。
不止普華,趙玄暉此人通達人情世故,行事從容沉穩,張弛有度;待人和言善笑,不卑不亢。家世甚高,人又生得神采英拔。蜀地望族中,對年輕的趙玄暉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人羣中,他永遠是衆星捧月一般的存在。無論貴男淑女,都願意與他來往親近。這也使他更加自信從容。
得了趙玄暉的允可後,普華便常往臨淵閣、瀚荃齋處去。普華的字、琴、畫,都是趙玄暉一手教的,細說來,應是手把手教的。衝着對趙玄暉的熱情勁兒,凡是趙玄暉讓她讀的書,她就是克服萬難也要讀完。
這是美色的力量嗎?多年後,普華本人想起這段往事仍歎服當時那姑娘的執著。拿琴藝來說,只因趙玄暉贈她九霄環佩琴、在瀚荃齋專設琴房供她練習,普華便沒日沒夜地彈習。初學時,由於掌握不好指法,又頻繁彈演,拇指、中指、無名指一度起腫出血。即便如此,也消磨不掉她學琴的耐心。緣因贈琴時,趙玄暉說過:“你手指纖長,撫琴會很好看。”她盼着有一日,穿一襲清霄浮煙的窄袖對襟襦裙,行雲流水,聲動梁塵。而他就在對面。
多年後,她做到了。一曲《平沙落雁》名動京都,引名士名媛側目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