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安的一嗓子,便聽見各個屋子都有輕微的響動,分明是在關門窗。

    屋內的李滿園沒有聽到聲響,但是徐世安的喊話也讓她楞了一下。

    是因爲她的存在,而導致徐世安的處事方式也有所改變嗎?原主的記憶中,徐世安會發火,但多是冷戰的方式,很少會在語氣上展現怒火,尤其是他人還在院子裏。

    “噗!”

    李滿園忍不住笑出聲來,隔着門板道:“一家之主又咋了?你想講理去衙門,想冤枉人也得看老孃應不應!

    我告訴你徐世安,老孃辛辛苦苦的操持家裏的生計,就算得不到你的認可和表揚,但起碼別給我拖後腿,別給我扣屎盆子,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說完,李滿園哼了一聲爬上炕,拿起針線來做月事帶。

    原主的身子骨不好,在生完小四和徐雲嬌之後月事便不準,但每次來之前都會有徵兆。

    如今李滿園每天往飯食里加少量的靈泉水,身體已經調理過來一些,這兩日不知是不是事多的緣故,小肚子有些不太舒坦,怕是要來月事了。

    “好懷念輕薄的衛生巾啊。”

    李滿園感嘆一句,認命的繼續縫製月事帶,她是接受不了用草木灰做芯兒的,屋裏的新棉花還有一些,這次足夠用了。

    卻說徐世安主屋進不去,其他屋裏又有兒女,去了只會落自己的面子,乾脆就去了村長家,再和村長去族長家說事。

    晚飯的時候徐世安是在族長家喫的,李滿園也沒有等他的意思,看着一屋子小輩都低頭喫飯,也沒有安撫他們的意思。

    一大家子人,總要分得清大小王,李滿園無意與徐世安爭大,但也不能讓他踩扁了不是?

    對徐世安並無男女之情,但看着幾個孩子擔憂的眼神,晚飯後李滿園還是對徐耀祖和徐繼祖道:“天都黑了,你去叫老二一起,拎上燈籠去接你們爹回來,黑燈瞎火的可別摔着了,耽誤科考大事。”

    “哎,娘我這就去。”徐耀祖總算等到命令了,搓着手就出門去了。

    給大丫洗漱的李滿園想着,這兄弟倆也該有機會單獨嘮嘮,別因爲之前的事再有了隔閡。

    徐耀祖那性子,只會當是個誤會,人沒事了就好。

    可徐繼祖心思太多,李滿園不確定他會不會多想。

    洗漱過後,李滿園便將門栓落上了,完全沒有等徐世安回來的意思。

    給三個小丫頭講完故事,李滿園卻沒能立即睡着,心裏到底惦記着徐世安和族長他們談的怎麼樣。

    第二日早飯的時候,徐世安一直皺着眉頭,不知是宿醉的緣故,還是在想事情。

    “老大、老二,今天開始喫完飯後你們兄弟倆輪流洗碗。雲嬋,你有空多帶着娃去山花那說說話,別讓她做針線活,小月子也不能傷了眼睛。”

    “老三、小四,村裏像你們這麼大的娃已經開始幹活了,喂家裏那些畜生的事就交給你們,喂不好就沒蛋喫。你們大哥、二哥去地裏的時候,你們也輪流跟着去。”

    “嬌嬌和彩霞,你們倆的任務是帶着大丫,有空的時候也幫你們大姐盯着點娃兒,等忙過這段時間,娘給你們扯塊花布做小裙子穿。”

    飯後,李滿園極其自然的給家裏人安排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事情。

    “娘放心,我和彩霞保證帶好大丫,也會幫大姐照顧好兩個小娃。”徐雲嬌軟糯的保證。

    彩霞嗯了一聲後重重點頭,眼裏有幾分緊張,大概是怕讓李滿園失望,但不再是畏縮的。

    “娘,我和三哥有獎勵嗎?”小四跑到李滿園面前,仰着小腦袋瓜,奶萌奶萌的問道。

    對天真又懂事的小兒子,李滿園一向寬待幾分,揉着他的包子頭,笑道:“有,娘先不說,到時候給你個驚喜。”

    “娘真好。”小四也不追問,轉身拉着不情願的老三出門去,嘰裏咕嚕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李滿園看着最近存在感極低的老三,微微皺了下眉頭,這不符合老三的性格。

    待兒女們把碗筷都收拾下去,徐世安才道:“咋能讓兒子們幹這活?”

    “君子遠庖丁?徐世安,你是覺着幹這些活他們就不是男人了,還是覺得我們女人累死累活的伺候一大家子是應當的?”李滿園譏笑着反問。

    “讓人瞧見了,會笑話。”徐世安的眉頭皺的更緊。

    “首先,男兒志在四方,可咱們家可用不起下人,難不成出門的時候除了下館子就等着餓死或者髒死?”

    “其次,一家人守望相助,既然生活在一個家中,女人能在農忙的時候下田去種地、收割,男人爲啥在家裏不能拾掇個碗筷?”

    “再者,夫妻是要共白頭的,自然也要患難、榮辱與共。男人只賺了口飯錢,就要忽視掉女人付出的一切,理所當然的享受着照顧和兒孫繞膝。

    啥事女人都能自己幹了,那麼女人除了吹燈後有個男人,和喪偶式過日子有啥區別?那些寡婦,哪個不能把孩子帶大了?”

    李滿園冷靜的剖析與質問,叫徐世安半晌沒有說出話來,這樣的觀念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所以,你認爲自己過的是喪偶式的日子?”徐世安神色怪異的問道。

    “難道不是嗎?每次有了身子,都是我一個挺着大肚子裏裏外外的忙活着,還要照顧幾個小的,就連要生產的時候也是我扶着肚子去找產婆,你好不容易回家連粥都沒給我煮一回。”

    “娃兒們能啓蒙的時候,你倒是管一管唸書的事。可他們的衣裳鞋襪是誰做的?有個頭疼腦熱的你照看過一回嗎?你知道女人懷孕時多遭罪,生產時是在鬼門關走一回,還有跟你姓的孩子們是喝西北風能長大的嗎?”

    李滿園說了這些後,心口有着堵得慌。

    這個男權的時空,女人付出再多都是應該的,男人不休髮妻那就是絕對好男人了,未免太不公平。

    李滿園沒辦法改變這裏的習俗,但不代表她能復刻這裏女人的生存之道。

    又是一連串的反問,徐世安一肚子書本也無從反駁。

    “可我出門在外也是爲了這個家,爲了將讀書……”徐世安下意識的想爲自己辯解。

    李滿園卻是伸出巴掌,打斷了徐世安的話,反問道:“你將來走上仕途,我不可否認會沾你的光,但前提得是我有命去享福,也得你有疼人的心思。

    否則一個秀才娘子或是官家夫人的名頭,能給我帶來啥實質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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