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李滿園出面,百子圖以十八兩的價錢賣出。

    這圖若是稍有名氣的人所畫,賣上幾百兩也輕鬆,但李滿園畢竟只是個舉人娘子,還是從鄉下出來的,賣的太高也會被人詬病。

    文人一張嘴,想如何評價這幅畫還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李滿園犯不着爲了點小錢被說道。

    “老大家的,你們幾個這銀子拿去買粗糧送到衙門去,就說是咱們徐家女眷捐給貧困孤寡的,具體如何安排憑大人做主。”

    收了銀子,李滿園還沒捂熱,直接給銀子安排了去處,讓圍觀的人很是詫異。

    李滿園卻淡笑着說道:“咱們雖是鄉下長大的,可也是安和縣的人,如今日子好過了也不能忘本。我們沒啥大本事,就想爲父老鄉親們做點事。

    不止這幅畫,按照我那日的約定,只要住在這賣的畫,都換成糧食捐給有需要的人,也謝謝捧場的鄉親們,這米麪情裏有你們的血汗銀子呢。”

    李滿園這話,瞬間爲徐家刷了一份好感,尤其是花了銀子買畫的那個繡娘,更是感慨道:“舉人娘子大義,這份善舉也能讓這幅畫被送子娘娘保佑,顯了靈通。我再出十兩銀子,和幾位小娘子一起去買糧食,也捐一份心意。”

    另外兩個拿着有字籤文的繡娘一聽,立即道:“咱們也算是有運道,我也不多捐,就出二兩銀子,也和你們一道去。”

    純粹是爲了平和一下方纔傳出去的潑婦名聲,李滿園倒是沒想到自己這個舉動,還帶動一次善舉。

    不過古人信神佛,這舉動等於是行善積德了,在李滿園看來比去廟裏添香油錢更有用處。

    “大家都是心有善念之人,必得上天庇佑。”李滿園除了說這句,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畢竟是她帶領着大夥‘破財’的。

    “舉人娘子可不就是心有善念纔有今日的好運道,有你這句話啊,咱們定會被老天一起眷顧的。”有人笑着應和,吉祥話都愛聽,比好聽的話更招人待見。

    目送一行人離開,李滿園進了門便看到躲在門縫處的幾個閨女,上前一人賞了個腦瓜崩。

    “想看熱鬧就出去看,躲在這幹啥?”李滿園笑問。

    “娘打人的姿勢好威武,以後娘也會這麼護着我們的對不對?”徐雲嬌仰着小腦袋瓜,一臉崇拜的問道。

    “當然,你們都是娘十月懷胎,拼着老命才生下來的,誰敢欺負你們老孃就和誰拼命!”李滿園心虛的道。

    好吧,雖然十月懷胎的不是她,可誰讓她接替了原主的身份呢?

    “娘你真好!”撲到李滿園懷裏,徐雲嬌還拉着彩霞一起往李滿園懷裏鑽,甜甜的道:“有孃的娃兒是個寶,我要娘長命百歲,下輩子我還做孃的閨女。”

    “嗯嗯,我也做孃的閨女。”彩霞仰着頭道。

    李滿園最喫的就是幾個萌娃撒嬌這一套,揉亂了她們的包子頭,笑道:“嘴跟抹了蜜似的,你們不做孃的閨女,還想認別人做娘不成?趕緊去書房練畫,敢不用功,娘可是要打你們手心的。”

    “娘才捨不得呢。”徐雲嬌吐着舌頭,拽着彩霞往後院跑去。

    瞥了一眼沒走的徐雲娟,李滿園挑眉問道:“咋地,你畫的比她們好?還是認爲好的刺繡大師,不需要會自己描紅?”

    “你爲啥會變了呢?”徐雲娟迷茫的看着李滿園。

    “想我變回原來那樣?”李滿園反問。

    徐雲娟打了個冷顫,再看李滿園的眼神滿是嫌棄,嘀咕道:“裝吧,有本事你就裝一輩子!”

    盯着小跑離去的徐雲娟,李滿園無奈搖頭。

    這個丫頭是有主意不假,可沒人引到,看事情總是鑽牛角尖,性情也古怪的很。

    比起徐承祖的自傲,李滿園更擔心徐雲娟擰巴的性子。

    女孩子終究要外嫁,婆家可能包容?

    “我這操心的命啊!”李滿園自嘲的一笑,連正式男友都不算有過,竟然真的有當孃的覺悟了,太糟心了。

    徐家大門外發生的事,在縣城裏傳播的很快,有晌午回家的夫子自然也把消息帶回了學堂。

    不管李滿園婆媳是否是潑婦,徐世安是否懼內,但說李滿園能一文銀子不留就都捐出去的做法,還真沒有別人家的婦人幹得出來。

    便是大戶人家,也只是在年節或特殊的日子纔會搭粥棚施粥,直接往衙門送糧食這哪是婦人會幹的事?

    可不得不承認,李滿園這樣的舉動,比親自去給窮苦人家送糧食更讓文人覺得做得好,反倒少了沽名釣譽之感。

    且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李滿園這個舉動可是幫了縣令大忙,卻只用了十八兩銀子還博了個善名,實在是賺大發了。

    “徐世安,你可真是祖上積德了啊,難怪到了這個歲數還有前程。”

    “徐兄啊,你這懼內……好啊。”

    有人酸徐世安沾了光,竟然得了縣令的請柬,這份臉面他們就無緣了。

    “嫂夫人的舉動,當得大善娘子的稱號。徐兄莫要理會旁人如何言語,做人但求問心無愧,待哪日有空,請徐兄與嫂夫人來家中小聚,也好讓我家夫人開開竅。”

    “若安和縣多幾個嫂夫人這樣的女子,寒冬之際將會少多少冤魂?若天下能多幾個嫂夫人這樣的女子,又將是怎樣的景象?身爲男兒,我自愧不如。”

    也有人真心讚賞李滿園的性格,至於潑婦的稱號被他們自動忽略。

    畢竟是從鄉下來的婦人,能有作畫的才情已屬不易,被人欺負上門還不知反擊,那是懦弱無能。

    再者女人之間的爭鬥,他們男人本就不該說道。

    在縣學裏享受了一個下午特殊待遇的徐世安回到家中,見李滿園和往常一樣忙着擺菜,不時的大嫂們的喊着兒女們幫忙,一顆心瞬間安穩了。

    “銀子沒到手還這般高興?”徐世安指了指桌子,今晚硬菜就有兩道,分明是要慶賀的意思。

    “我都動手打錢小姐了,錢家到現在都沒動靜,這說明啥?”李滿園高興的問道。

    “說明啥?”徐世安明知故問。

    李滿園也不惱,興致不錯的道:“錢家是真的大不如前了,又有縣令邀請你喫飯的事,估摸着錢家這會正教訓錢小姐呢。被他們噁心了這麼久,終於出了口氣,我這一下晌都捨不得洗手,怕忘了那爽快的勁兒!”

    徐世安失笑,突然發現李滿園風風火火的性子,其實還有幾分童稚的影子。

    瞥了眼主位上放的酒杯,徐世安意味深長的看着李滿園,問道:“你確定要喝酒?”

    根本不知道自己斷片時是個話癆的李滿園,擡着下巴道:“少喝幾杯慶祝一下,你今兒陪我喝點。等錢家倒了,我非得放鞭炮、擺宴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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