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安的話並未讓徐老太滿意,反而哼道:“朱縣令是寒門小戶出來的,縣令夫人也沒見過世面,否則能被李氏給哄騙住?”

    “在娘眼裏,縣令是寒門小戶,咱們徐家難不成是世家大族?就當娘說的是對的。村裏如今的變化,以及那魚餅的事,娘又要如何說?”徐世安反問。

    徐老太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迴應。

    李滿園所做的事,便是徐老太自己也做不到,可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兒媳婦,不希望她留在二兒子身邊。

    “娘總說娶妻娶賢,李氏不是娘相中的媳婦,可娘要因此而忽略了她的好嗎?”

    “這樣的話娘莫要再提了,兒子既然娶了李氏,此生便非她不會再有一妻。”徐世安態度堅定的道。

    “可你是男人,一旦入了官場,總該有個知心的妾室吧?不說旁的,你家那幾個丫頭,日後姻緣的事你總要做主,這是她們身爲徐家女兒的命,李氏若連這個都不許,這樣的媳婦還要得?”徐老太沉聲問道。

    徐世安沉默以對,自從與母親有機會坐下來談話後,他才發現母親的想法是那麼的……不可理喻。

    “你倒是說話啊?世家大族,哪有培養女兒不是聯姻呢?徐家根基淺薄,只你一人爲官,不知何時能入京,沒有牢靠的姻親幫襯,你豈不是白白讀了幾十年的書?”徐老太語氣焦急的質問。

    “娘也是女人,當知女子生來不易,何苦要爲難幾個孫女?不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兒子今日能安心走仕途,多虧了李氏持家有方。李氏尚且能靠一己之力撐起整個家,不輸給男兒,她教養出來的閨女自也不會差了。”

    “至於做京官,若兒子無那樣的本事,老老實實的在地方當差便是,強擠進了那個圈子也是自找罪受,一個不好得罪了權貴怕是要禍連滿門,我爹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看到兒子涉險。”

    徐世安起身,朝徐老太深搭一躬,板着的臉看不清他的真實內心,“兒子還要去岳家一趟,便不陪娘說話了,日後再來看望娘。”

    “徐世安,你非要氣死我這做孃的嗎?”徐老太拍着胸口重重的咳嗽着。

    腳步頓住,徐世安側身望向怒氣衝衝的徐老太,反問道:“娘爲何執意進京?是爲了完成孃的夙願,還是爲了兒子好?”

    “有何區別?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身爲男人就該去闖出個名堂來。”徐老太恨聲道。

    “兒子無能,近不惑之年才步入官場,怕是難全了孃的心願。但兒子會督導自己的兒子奮發向上,有朝一日替娘回京去瞧瞧。”徐世安說完,大步離去。

    “回京,回京……老二他這是懷疑了?”徐老太揪着衣襟,直愣愣的看着門口的方向,一雙渾濁的眼睛裏盈滿了熱淚。

    回京,她何嘗不想?

    可沒有依仗,她怎敢回京,怎敢讓徐世寧一塊去涉險?

    回家後,徐世安並未與李滿園說在老宅的事,夫妻倆坐上馬車,由新買來的小廝駕車。

    如今的李家村還是一樣的窮困,但已經有不少人家的院子裏都能看到幾頭半大的豬,進了村口還能看到成羣的大鵝。

    有李滿園的承諾,李氏一族到底沒捨得放過賺銀子的機會。

    “姑爺要做縣太爺了?那我不就是縣太爺的丈母孃了?”

    “家根啊,快給你姐夫磕頭,讓你姐夫給你也弄個官噹噹,咱們李家還愁不能出頭人地?”

    得知徐世安要去做官,李老太樂得忘了形,完全不記得閨女最厭惡她的就是這個德行。

    李家根剛要跪下,李滿園啪的把水碗摔到他腳邊。

    “李滿園你要作死啊?這可是你親弟弟,咱們李家唯一的根,要是把家根嚇出個好歹來,你賠得起嗎?”李老太一邊安撫着李家根,一邊衝李滿園發火。

    “呵,你說的對,他是李家唯一的根苗,可不是徐家的。我既然進了徐家的門,就是徐家的人,就像娘你嫁到李家,事事以李家爲先,死後也是要進李家墳地是一樣的理兒。”

    李滿園嗤笑着起身,站到徐世安身邊,視線冷冷的掃過李家三口,繼續道:“李家根是啥德行你們自己心裏有數,真要是給他弄個差事,李家從此絕戶也是有可能,你們確定要那麼做嗎?”

    “李滿園你胡咧咧啥呢?你才絕戶呢?我們家家根多好,這輩子註定大富大貴的命!”李老太指着李滿園的鼻子喊道。

    “呸!我生了那麼多個兒子,想要絕戶也難,何況我可是連孫子都有了。今兒我就把話撂這,你們要是消消停停的過日子,少不了你們一份富貴。可誰要是起幺蛾子,我就主動要當家的寫一紙休書,也省的你們禍害了我的子孫!”李滿園反嗆回去。

    “孽障,老孃咋就生出你這麼個玩意來!老孃掐死你一了百了,省的哪天被你給活活氣死!”李老太想要撲上去,誰知徐世安卻起身擋在李滿園面前。

    對於要當官的姑爺,李老太心裏還是害怕的,自是不敢動手。

    比起李滿園因爲姓李的緣故,還要顧及着孝道,徐世安要顧慮的則少些。

    “岳母想要扶持小舅子我能理解,但親疏有別,我自家兄長也是童生的功名,尚且沒有想過要去衙門當差,小舅子文不成武不就,確實不適合進入官場,我一個小小的縣令也沒那麼大的本事。”

    “若岳母還顧念母女情分,也想李家能安生一輩子,最好不要再打這主意,我們夫妻倆也不會虧待了小舅子。反之,女婿只能每年給幾兩銀子作爲孝敬,岳母便是去告御狀,我徐世安也不理虧。”

    在李家一向鮮少開口的徐世安,一番話說的李老太慌了神,明白自己得罪了當官的女婿。

    “世安,一個女婿半個兒,你娘就是那德行,你別和她計較。你要當官是喜事,咱們家都爲你高興呢,晌午咱們爺倆好好喝幾杯。”

    李老漢訓了李老太一句,轉身對着徐世安把話拉回來,卻沒去管李滿園是否願意。

    對於李家人的嘴臉,徐世安早就清楚,不甚在意的道:“岳父是明白大道理的,當知女婿這官在咱們鄉下尚可,去了別處就是點頭彎腰的份兒。

    今兒女婿說句不孝的話,爲人父母者,要想的不僅僅是兒孫輩的未來,還有子子孫孫的長遠不是?”

    李老漢猛地吸了口旱菸,吞雲吐霧的看向徐世安,半晌沒說話,把一旁的李家根給急的直想往上衝。

    他自己都沒過好呢,管子孫後代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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