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之前只能從旁人口中聽見和爹爹有關的消息,從隻言片語中揣測出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跟爹爹見面,還沒來得及好好相處,就先聽見這個消息。

    饒是平日裏父皇夫子都曾教導過多次,身爲一國太子意志力要堅定,如今夏夏開始沒忍住,一雙眼睛紅着,眼淚在眼眶裏面打轉。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

    衛語堂沒有責怪夏夏現在沒有太子氣概,蹲在他面前幫他把眼淚擦乾淨。

    “我有吩咐人去尋民間門有名的大夫,你外祖家中也有在幫忙,但是你爹爹不願意配合,每日的藥都倒了。”

    就算是醫術再好的大夫,也架不住病人不喝藥。

    畢竟這是在尋醫問藥,又不是問道求仙。

    前者是人能做的,後者那得去廟裏或者道館。

    “藥……”

    夏夏下意識低喃了一聲,想到之前在涼透了後被倒掉的那一碗藥,自己用手背擦了下眼淚。

    “父皇,有勞太醫院再熬一份藥,兒臣去哄爹爹喝。”

    “好。”

    那邊楚清這次沒能睡到黃昏時分,躺下一個時辰後就被小孩子的聲音吵醒了,睜開眼睛後夏夏站在牀側。

    “爹爹,都好晚了。”

    “是覺得無聊了麼?”

    楚清掀開被子緩慢起身,朝着他招了招手,夏夏熟練鑽到了爹爹懷中來,輕輕嗯了一聲。

    “爹爹,你愛兒臣嗎?”

    在夏夏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楚清幾乎是想當然的以爲夏夏是因爲原主對他的忽視纔會沒安全感,沒有任何猶豫就回答道:

    “愛,當然是愛的。”

    “那爹爹要如何證明呢?”

    “夏夏想讓我怎麼證明?”

    夏夏趴在楚清懷裏仰起頭,放在身後的那隻小手輕輕揮了揮,招呼着送藥過來的人快點上前來。

    一碗藥放在托盤上被端到了楚清面前,楚清下意識蹙眉,還沒說話小太子就先開口道:

    “爹爹若是愛兒臣,那就把這藥給喝了。”

    “爹爹喝吧喝吧,求求你了。”

    面對崽崽的撒嬌,楚清實在是沒辦法拒絕,夏夏在他遲疑的時候就已經端起了藥碗,用勺子舀起了一勺。

    “兒臣喂爹爹。”

    楚清把藥從夏夏手上接了過來,直接一飲而盡。

    比起一勺一勺的喝下去,倒不如干脆點,趴在喉嚨口的苦澀讓楚清下意識乾嘔了一下,小築將早就準備好的蜜餞給端了上來。

    夏夏用小手捏起一塊蜜餞,喂到了爹爹嘴邊。

    “爹爹喫這個就不苦了。”

    “好。”

    喉嚨口的苦澀過了很長時間門依舊沒能散去,這宮殿很大,下午有一面是陰涼的,再加上有很多大樹遮蔽,在其中穿梭倒並不是很熱。

    楚清牽着夏夏去看荷花,小築手上握着一把油紙傘,衝着一個下人使了個眼色,讓那下人儘快吩咐太醫院把藥給熬上。

    有小太子在,晚上君後應當也會喝的。

    衛語堂下午就聽見有侍從過來通報,說是君後今日在小太子的勸阻下,一碗藥喝了個乾乾淨淨。

    之前他察覺到楚清不喜歡夏夏後,就很少讓夏夏去跟楚清接觸,一來是因爲擔心楚清不高興,二來也是因爲生怕夏夏會難過。

    倒是從來沒想過,原來可以用這個哄着楚清聽話。

    太子在君後殿內被養的胖了一圈,頑皮的讓衛語堂有些頭疼。

    之前還能冷着臉教訓,責怪他不該做某些事,現在自己剛一開口,這小傢伙就知道把他爹爹當做藉口說出來。

    雖然說不像是之前那樣好帶,但是卻有着衛語堂很喜歡的活潑感。

    君後最近的變化,讓衛語堂對夏夏的態度從一開始的希望他能成爲一個合格的太子,到如今只希望他能開心快樂就好。

    能哄着楚清天天按時吃藥,其餘的倒也都沒那麼重要。

    每日都有小太子在旁邊盯着,楚清就算是不想喝藥,也只能強迫自己忍着全都喝光,這麼長時間門過去後臉色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

    外祖家那邊新找過來的大夫給他把脈時,夏夏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的盯着看。

    這個大夫已經上了年紀,把完脈後輕輕整理了下自己的鬍鬚,慢悠悠的說道:

    “從脈象上來看,君後好好養着的話,身子不會再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平日裏還是得仔細些。”

    夏夏一聽這話就放了心,楚清也是如此,他一隻手撐着額頭,心中想着的是如今可算是不用再像是之前那樣,每日都得被逼着喝藥。

    “爹爹,兒臣以後每日一定都會監督你乖乖喝藥的!”

    楚清對上夏夏格外認真的眼神,其實真的很想說上一句崽大可不必這麼認真。

    “爹爹困嗎?兒臣你給唸詩吧?”

    夏夏說完後自己拿起一本詩集,跑到了爹爹身邊給他念了起來。

    大夫說爹爹白日裏最好不要睡太多覺,免得夜裏睡不着。

    不管是哪個大夫交代的東西,夏夏都會牢記在心底。

    “倒沒有很困。”

    楚清眯着眼睛聽夏夏唸詩的時候,這纔想到自己已經有一段時間門沒去找過陛下。

    好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裏面的攻略對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在念詩時搖頭晃腦的小太子,伸手幫他整理了下碎髮。

    “兒臣不辛苦。”

    “你父皇平日裏看奏摺倒是挺辛苦,要不要過去看看?”

    “好。”

    夏夏之所以選擇給爹爹唸詩,那是因爲他很清楚爹爹不願意出門,現在一聽這話立刻就提起了精神。

    “走呀。”

    那邊的衛語堂正在處理奏摺,聽聞太監稟告說君後過來,冷着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緩解。

    把奏摺放在一邊,本來想說不見,話還沒說出口就先覺得有些不忍心,沉聲道:

    “去準備些君後愛喫的糕點。”

    “是,陛下。”

    門外夏夏仰起頭盯着看小築拿着的油紙傘,鼓着腮幫子一臉氣鼓鼓的模樣。

    自己跟爹爹過來,居然還要在這裏等!

    早知如此,還不如帶爹爹去他之前待着的宮殿內轉悠上一圈。

    這次楚清剛纔走進去,便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在此之前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陛下都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就連他們走進去也不多看一眼。

    夏夏的感知力和爹爹一樣敏銳,走過去主動踮起腳幫父皇研墨,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道:

    “父皇,朝政之事繁忙嗎?”

    衛語堂把毛筆放在一邊,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肯定了夏夏的這個猜測。

    可實際上事實並非如此,今年是難得的風調雨順,各地的地方官送上來的摺子上,能說明今年是真的非常不錯。

    在朝政之事上沒有太多讓衛語堂犯心的地方,頭疼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楚清在軟塌上坐下,太監端上來了一疊非常精緻的糕點。

    他一向對喫的東西沒什麼追求,看見這些食物的時候也不怎麼喜歡,所以宮中廚子就只能想方設法做的更好。

    拿起一塊嚐了嚐後,味道還算是不錯。

    他在喫糕點的時候,一直在用餘光觀察衛語堂。

    剛一進門就能發現衛語堂不太對,現在更是好奇其中的原因。

    “夏夏,這麼長時間門功課都沒有好好做過,如今夫子正在等着你。”

    小太子聽見父皇這句話後非常認真的反省了一下自己,待在爹爹宮殿內的時光實在是太開心,的確已經很長時間門都沒有乖乖去聽夫子的課。

    放在平常,夏夏絕對已經先很乖的離開了,可今天卻站在那裏有些躊躇。

    父皇現在有些生氣,如果自己直接走的話……爹爹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呢。

    楚清看出了這個小傢伙的不安,主動出聲道:

    “去吧,用晚膳的時候我去接你。”

    “好。”

    在小太子走後,殿內伺候的宮人也都退下,衛語堂站起身走到了楚清面前。

    原主喜歡穿一身白衣,但是楚清卻更要偏愛月白和淺絳紫色,這麼長時間門養的氣色好了不少,但是其他地方還是跟最開始那樣纖弱。

    握着茶盞的那隻手,彷彿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被折斷。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在私下說嗎?”

    楚清見他老是不出聲,就主動問了一句。

    在楚清看過來的時候,衛語堂突然有一種要不然之前那麼多事都算了的衝動。

    “是。”

    衛語堂轉身從桌案上把一堆書信給拿了出來,放在了楚清的面前。

    在剛看見的時候他也不願意相信,花費了很長時間門才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如今既然已經做好了打算要跟楚清說清楚,也就沒有什麼別的顧慮。

    “或許,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書信上的言辭曖昧,字字句句都訴說着他對安王的愛意。

    衛語堂在看見的瞬間門,並非是自己的君後喜歡上旁人的不悅,而是鋪天蓋地的不甘心。

    像是這樣的甜言蜜語,楚清就從來都沒有跟自己說過半個字。

    楚清拆開了其中一個信封,看見上面的字後就明白了,把那信封放在一邊,對上衛語堂的眼睛,思索了一瞬後詢問道:

    “我若是解釋的話,你願意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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