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好，您叫我老齊就行。”
這個稱呼讓楚清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叫的是自己。
衛語堂抱着夏夏站在那裏,看楚清愣神的模樣,眼底帶了幾分笑意。
“老齊,直接叫楚清就好。”
離開京城後他不過是一普通獵戶罷了，要真像是之前那樣尊卑分明，衛語堂自己心中都會不自在。
楚清也輕輕點了點頭,夫人這個稱呼倒也不能說不對,但是他聽着總覺得有些彆扭。
當初衛語堂在這個地方住下的時候,就想過萬一有他曾經的下屬過來找他的可能,把屋子建的很大,東邊那裏的房子還空置着,讓老齊住下剛好。
夜裏等夏夏睡着後,衛語堂看了一眼睡在另外一側的楚清。
剛好這時候楚清也沒睡着，察覺到他的注視後同樣也看了過去。
“我此次回去，拿了些銀子回來，日後你不必再爲夏夏讀書一事擔憂。”
“嗯，那位老者是？”
從這次的事情中楚清也能大概猜得出來，衛語堂身份並非只是一尋常獵戶那般簡單,銀子之事，之前到底還是自己多慮。
“以前跟在我身邊的大夫，讓他來教你醫術。”
楚清說的每句話,衛語堂都牢牢記在心底,他說想學醫術，就算楚清現在這個年紀對於學醫來說稍微有些遲了，但他還是儘量想滿足。
只要楚清願意安安分分待在他身邊,他想要的一切，衛語堂都會努力雙手奉上。
“好。”
楚清當時也就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衛語堂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說心中沒有絲毫觸動，那肯定是假的。
“謝謝你。”
再多的話也沒辦法把楚清心底的感受全都說出來，只有謝謝你這三個字又顯得有些單薄。
正在楚清糾結要怎麼表達自己情緒時，衛語堂皺着眉反駁道：
“你我之間，若是說起這些的話，就有些太見外了。”
經過提醒，楚清才猛然間想到，其實原主和衛語堂兩個人是拜過堂，請了親朋好友見證的。
“我，我……”
楚清避開他的視線注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纔好。
大概他在感情上沒有什麼天賦，也不懂要怎麼和衛語堂相處，兩個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能說不對，只能說正常伴侶間不會這麼客氣。
大概是因爲衛語堂離開了這麼久後再次相見，帶來的生疏感最多，楚清自己就沒忍住。
“不說謝謝的話，那要說什麼呢？”
衛語堂看他臉上帶着幾分迷茫的模樣，本來因爲他跟自己太客氣心底生出的怒意，在這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所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無奈感。
“你是在問我想聽什麼嗎？”
“嗯。”
“我也不知道我想聽你說的是什麼，但絕對不是謝謝。”
其實相處的時間一長，不止是楚清，就連衛語堂自己同樣也有些不確定。
楚清到底是喜歡自己這個人，還是僅僅是喜歡自己對他的好。
這個念頭反覆在自己腦海中盤旋，人還沒想通就先有一種深深的無奈感。
到最後的想法反倒是，如果楚清是因爲自己對他的好，才願意跟自己在一起，那自己一定會成爲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那個人。
楚清靠在他的懷裏，能夠清晰感受着他的呼吸聲，仰起頭對上他的視線，湊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薄脣。
“那是我愛你嗎？”
衛語堂在楚清主動鑽到他懷裏的時候，整個人的身體已經僵硬了起來，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更是緊張到根本不敢動。
良久之後，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清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他也不確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可唯獨能確定的是，他並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讓眼前這個人感受到愛意。
爲了保證自己能圓滿的完成任務，他還特意去讓系統幫自己蒐集了一些資料。
上面教程他都沒有開始，衛語堂就先給出了堪稱是完美的反應，讓他壓根兒就用不着再忙這些東西。
衛語堂在聽見他那句話後還挺開心，可後面楚清良久的沉默又讓他的心逐漸落了下去。
最後伸手把楚清牢牢抱在自己懷中，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夜晚顯得尤其溫柔。
“這些你都不懂也沒關係，留在我身邊就好。”
“好。”
其他的楚清不能保證，但是這一樣對於他來說卻非常簡單。
老齊在來的路上，就知道將軍大老遠把他叫過來的目的，是爲了讓他教夫人學醫。
他自己的醫術不錯，當年跟着將軍在行軍途中，經常被人誇獎說是能生死人肉白骨，其中也不乏一些非常有誠意的弟子想過來拜師。
可老齊愣是一個都沒有看上，一直到現在一個弟子都沒有。
要麼是因爲被他嫌棄天賦不夠，要麼是被他嫌棄年紀太大，到後面遇到的人一多，又開始收徒這件事太麻煩，不如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
老齊本身就是個孤兒，自己摸爬滾打長大，後面跟在將軍身邊這麼多年，他沒有什麼親戚，也不像尋常人那樣看重傳承。
就算他的醫術和傳承，真的是在他這裏斷了，他心中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可惜。
但這一回，是將軍親自開的口，再加上教的人還是將軍夫人，老齊倒不像是之前那樣嫌棄麻煩，一大早就把自己放在箱子裏不知道落灰了多長時間的醫書給找了出來。
過去這麼長時間，醫書上都落了灰塵，而且有部分還因爲潮溼透着一股黴味兒。
老齊一個一向不注重這些細微末節的人，難得覺得這書如果拿到夫人面前的話太不像話，當天就找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把書都晾了起來。
就着天氣正好，這些珍貴的醫術曬曬還能用。
早知道這些醫書還有用得上的時候，他多少在前幾年也拿出來收拾收拾。
現在這些，就連老齊自己都覺得有些磕磣的慌。
沒見過這麼多書的夏夏，趁着父親和爹爹不注意就想湊過來幫忙。
夏夏爲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個幫忙而不是搗亂的，把自己袖子捲了上去。
老齊沒有像其他大人那樣，覺得夏夏這是在給自己添亂，其實他也挺稀罕將軍家這位小公子的，瞧着就跟將軍一個模樣。
“小公子，是喜歡看書？”
夏夏聽見老齊這麼說之後，特意左右看了看，確定他真的是在跟自己說話，又確定現在爹爹跟父親都不在，才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
他聽說讀書可累了，十年寒窗苦讀，還要穿着破洞的衣服，每天讀書到半夜。
自從楚清來了之後，夏夏過的簡直就是神仙日子，天天被他爹爹當做小祖宗寵着，一想到讀書居然要喫那麼多苦，生怕自己爹爹會不開心，可的確不太樂意讀書。
老齊聽見小公子的這個答案倒是覺得有些新鮮，把一本書放在那裏曬着，笑着開口道：
“那小公子長大後想做什麼呢？”
若是想和將軍一樣，穿上戎裝戍守邊疆，倒也不算是辱沒了將軍的門楣。
老齊跟着將軍一起在邊疆待了數年，見慣了邊疆的風景，被那風沙吹了數年，非常清楚那到底是多苦寒的地兒。
旁人都說什麼將軍是英雄，可老齊他跟將軍相處的時間一長後，卻並不希望由將軍來當這個英雄。
小公子若是有什麼旁的志向，他覺得不管是什麼都要比這更好。
“我長大後……我長大後還要跟爹爹在一起。”
只要是跟爹爹在一起就挺好，像現在這樣爹爹整日裏都陪着他，對於夏夏來說就是最舒適的生活。
勉勉強強，可以再加上父親。
老齊因爲小公子這充斥着童趣的話，眼中帶了笑意，整理了下自己手上的那本書，大概是因爲放置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現在上面的墨跡都有些淡了。
等再過上一段時間，如果有時間的話，他是要把這些東西都重新抄上一遍的。
“小公子，等長大後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具體是想做些什麼呢？”
之前爹爹沒有跟夏夏提起過這件事，夏夏也就一直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爹爹是想讓自己去讀書的，讀書認字，長大後纔能有大出息，村子裏頭的人都這麼說。
可是……夏夏覺得讀書太苦，他更想待在家裏什麼也不幹。
“具體……那就是什麼都不想做。”
夏夏說完後還嘆了口氣，想也知道這個如果被自己爹爹和父親知道的話，就算是自己爹爹真的寵自己，也免不了要被一頓訓斥。
“小公子，這話說的可不對。”
老齊不太贊同夏夏的說法，夏夏也不太願意聽這個爺爺這麼說，輕哼了一聲拍乾淨自己的手，然後站起來往另外一邊跑。
哪有對不對的，爹爹說他要開心才最重要。
“我纔不是小公子，我是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