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搖了搖頭，“這太史萬新甚是謹慎，院裏每間屋子的門窗都鎖得死死的。”
循穆朝着太史萬新的院落看去，“倒有意思。”
第二日一清早，華拂的侍女露雲來敲門，長玉在小圓後頭出了來，只見露雲手上捧着一應華麗衣飾。
“四姑娘洗漱穿上，前往西院待客。”
她愣住，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露雲將衣物放到了小圓手上，又從懷裏拿出一串木珠子來，“這是我們姑娘前些日子去廣源寺求來的姻緣福珠，她叫四姑娘你收着。”
長玉接過，心中微微酸楚。
帶上院門前，露雲又說了一句，“我們姑娘說，四姑娘能否出這裏，就全看您自己了。”
後西院。
章母和章文先是一清早就從嶺南趕過來的。
華拂也沒料想到這麼快，入了主屋，面上揚起一貫的和煦笑容，“路上可幸苦？”
章母急忙道，“不辛苦，聽聞侍郎大人叫我們過來，連夜便趕着來了。”
華拂吩咐奴人給他們添新茶，自己往主位上坐去，“倒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只是想着多走動一些。”華拂說着，又朝着章文先看去。
這章家大公子，在男子中也算是生得瘦弱了，落座後便微微低着頭，模樣上瞧着也算老實。
華拂開口問，“章公子近來可好？”
章文先擡頭回話，“謝大姑娘關心。章某在嶺南營生，添置了幾處產業，家中如今也算是安穩。”
華拂含笑點點頭，想他倒也是聰明，瞭然此番目的，開場便挑明瞭。
剛想嘮幾句家長裏短打發時間等長玉過來。不想手下熱茶剛放下，長玉就過來了。
“四姑娘來了。”有奴人通傳，屋子裏一應人等都朝着門口看去。
長玉邁着步子往裏走來，又怕自己頭上的裝飾掉下去。一舉一動格外小心。
這是她穿越古頭一回帶上這些繁重的飾品，此刻只覺得極其不適應。
華拂很是滿意這個打扮，朝着章母看去，“姑夫人，這是我家四妹，剛滿十七。”
章文先一同看過去，不覺有些呆愣住……
屋外飄起了雪絮，侍女正往屋中暖爐裏添上新炭。
章母被華拂尋了個由頭帶出去了。屋子裏只剩下了章文先和長玉。
長玉來時便猜到了一些，直到看到來人，才完全明白了華拂的用意。她手中緊握着那串佛珠，眼眶些許溫熱。
這些年在府裏待着，她如何不清楚華拂的處境。她並非大夫人張氏所生，而且在這府裏頭，也是以歸家寡婦的名頭呆着的。很多事她這個大姐不去管，也只是爲了保全自身。
可就是這樣，她還願意攤上她這灘渾水……
“玉妹妹。”章文先的一聲呼喚將長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長玉面向這個從未接觸過的人，頓了頓。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不一會，在臉上作出一副嬌羞的模樣來回着他。
“是，文先哥哥。”
章文先臉上現出淡淡紅暈來。
……
一直到午間喫完飯，華拂留着母子兩住下一晚。第二天再回家。
長玉陪伴着招待完，預備回自己院子。
這會已是下午，外頭的雪還沒停。
小圓怕她冷着，先回院子給她去拿裘衣了。
她在門口等了一會，怕待會見到章文先又要做戲，不得已也急着出來了。
她忽然又想起，之前好像聽說太史寰要在府內辦個什麼賞品會，只怕就是今日了。聯想起昨日見到華絡華悅兩姐妹花枝招展的打扮，她猜想着莫不成是什麼相親大會。
又想着今日的自己，也是在相親。不由得苦笑出來。
罷了，好歹能看到一絲生機了……
她邊走邊入神的想着。不知何時路過東院景亭時，不留神撞到個什麼硬邦邦的，將她直接撞開。
她腳下失了重心，眼看着要往地上摔去。
下個瞬間，一雙強而有力的手伸出，快速接住了她。
那人單一隻手就直接握住了她的腰身，將她牢牢的扶住了。
她側頭看過去。在這一剎那，驚愣在原地。
這張臉……
浩瀚無垠的火海里，一把方天畫戩，一雙冷冽的雙目，原本模糊不清的臉龐，陡然間套在了這個人的臉上。
長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動不敢動。
那人將她扶穩後便鬆開了她，朝後退一步與她保持着適當距離。
小圓拿着裘衣小跑着過來，批到了長玉身上。
“姑娘怎麼自己就出來了？”
長玉看向對面的男人，面上掩飾不住的失神。
循穆認出眼前的女子是昨天晚上看到的，不由得留意了一會，突然又聞到了她身上濃重的藥味。
“忍冬，白頭翁，地黃，知母。“
長玉還在愣神當中，小圓在一旁喃喃答道，“這是我們姑娘平日裏喫的藥。”
男人眉頭一皺，話是對着小圓說的，目光卻是對着她的，“這些全是性寒的藥，你家姑娘本就血寒，爲何還要食用這些藥材。“
小圓沒有回下去。這藥是怎麼回事，她們都心知肚明。
長玉看着眼前的人，卻沒管藥的事，只問，“你是誰？”
”小將軍，前頭正找您呢，宴會要開始了！“走道的盡頭，有奴人對着這邊喊道。
將軍……她腦子裏彷彿有雷擊的聲音。
男人略看了她一眼，徑直走了過去，並未回答她的話。
她下意識的朝着他走過去，叫住了他，“等下。”
男人回頭看了過來，眸中神色清冷。
“我叫太史長玉。”她鼓起勇氣說道。
對面的人頓了頓，回道，“循穆。”
“姑娘，嬤嬤已經端着藥在院裏等着了。”待人走後，小圓在長玉身後輕聲說着。
長玉回頭望向後院，輕道，“走吧。”
每日一樣的步驟，嬤嬤看着長玉將碗裏的藥湯飲盡，方纔離去。她跪坐在軟席上發着呆，小圓正往箱子裏拿厚衣服出來。
現在天愈發的冷了，她們的房子裏卻已經沒有足夠厚的被褥用來取暖了，只能靠着厚些的衣物增添。
長玉望向窗外，想起在景亭遇到的那個人，一把站起了身來，“去前院。”
“什麼？”小圓看向她。
“我要去確認一下。”她念叨着，徑直往門外走去。
小圓還沒反應過來，不得已只得跟上。
長玉心裏很清楚，這會相親大會開始，府裏所有人的注意力，必然都在那上頭。這種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她去了前院。
她們到時，前廳已是門庭若市。門口及外頭都站着一堆奴人，有些正一批批地運送着來客帶來的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