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地的聲響，幾近埋沒屋內伶人的樂聲。
這會子，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投到了屋外的雨水中去了。
循穆低聲道，“咳嗽。”
她擡頭不解的看着他，見他一臉冷色，像是督促她快點。只得半帶疑惑地稍一柔身，長袖撫至嘴下開始咳嗽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又將在場人的目光重新帶回到她身上。
循穆立即扶上她，面露愁容。
太史寰擔憂的看來，“這是怎麼了？”
循穆皺眉對上太史寰，似乎是想了一會，面上神色陰沉了幾分，“侍郎大人難道不知道？”他的聲音之中帶着絲隱忍的怒氣。
這話一出，衆人屏住了氣。
正廳中除了那伴隨着彈奏的悅耳歌聲。再無人敢言語一聲，哪怕悄悄話……
倒是也有幾個帶着看熱鬧心思的。
太史寰片刻愣神，確是沒明白循穆話裏的意思。
太史萬新倒是擔憂地站起了身。一直不看他們這邊的張氏也終究是看了過來。
只聽得循穆接着道，“她有常年哮喘在身，我接她過府之時就發現了。”
長玉愣了一瞬，爲何他要編造自己有哮喘？
張氏暗下愣了愣，自己找人開的藥只有致使無力最後致死的毒性，何來的哮喘？況且之前也沒聽說過這養女有哮喘的病。
太史萬新走了過來想要做緩和，“小將軍，家父這兩年奔走於大衛察舉之地，在府停留之時不長，他只知小妹身子虛弱，不知是哮喘。便是我身上有些小毛病，家父同樣也是不知道的。”
張氏見這氣氛不對頭，猶豫了片刻也接道，“四丫頭有哮喘我是知道的，平日裏也是我找了大夫給她保養着的。”
循穆將眼光放到張氏身上，眸間閃過一絲疑惑。
張氏一心虛，急忙將頭低下去。
循穆瞧着時機做了一番停頓，將神色緩和了一些，對着太史寰致歉道，“岳父見諒，今日下雨本不該帶她來的。偏幾日後我要前往燕河訓兵，她又想回來一趟。不想還是撐不住這雨天，讓她犯了這舊疾。”
長玉雖說還沒反應過來循穆要做什麼，不過聽他這麼說，只得又裝作嚴重了些，連連用力咳嗽了好幾聲。
張氏暗暗的朝着立在角落宋喜家的看去。
宋喜家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張氏剛收回視線來，只見循穆正看着她這。她心下一驚，慌張地拿起桌上的杯盞，裝作喝水半掩着自己。
循穆眼神帶過張氏，“此刻耽誤不得，我帶她回府。”
太史寰隨即點頭道，“好！小將軍的醫術是出了名的。由小將軍護着，我也放心。”
長玉留意着廳內所有人的神色，不時咳嗽幾聲配合着循穆。
坐席上，華悅滿是不屑的看着她。華絡皺着眉頭看了看長玉，又看了看循穆，心裏極其的不舒服，
長玉眸光微微一轉，繼而不動神色的瞟到了張氏身上。只見張氏手中還舉着那展茶杯，只是長袖下的手止不住的發着抖。
這一向淡定的張氏如何現在怕成這樣了？
長玉看向眼前的循穆。莫非是他有意試探出下藥的人……
今日一整天都不曾見過徹底的太陽。長玉坐在回去的馬車上，還在細細回想着剛纔大廳上的事。
循穆朝她望了一眼，恰逢長玉也看向了他。
二人對視上，長玉沒來由的心下一滯。
循穆卻是坦然自若，彷彿一眼看透她，對着她問道，“要問什麼？”這般冷漠的聲音，將她的理智瞬間拉回。
她回，“沒什麼。”
馬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她忽然又想到什麼，轉頭看向他。“你怎麼不問我要信件？”
循穆不以爲然回看着她，“我在等你給我。”
長玉十分無語地從懷裏掏出了那枚竹片，朝着循穆拋去。
循穆一手接過，只聽得她在前頭說道，“不是我也不會再回去拿了。”
循穆拿起竹片過了一遍，確定無疑。又看了一眼背對着她的女人，將竹片收回了腰側。
此刻，該是好好構思下一步了。
長玉見他既沒肯定，也沒說不是。有些擔憂地回望過來。卻見循穆閉上了雙眼。她一嗤鼻，隨即回過身去。
後來的幾天，長玉就一直沒見循穆來過將軍府了。
還有那個雲瑤大人，後來只回了一次將軍府，還是匆匆忙忙地來，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興許是什麼事很忙吧。
長玉出神的想了一會有的沒的，繼而繼續研究起劉世晉給她的那張北疆地圖來。
這張地圖還不是很詳細，所以需要靠着猜去看。
她慢慢有了個計劃，終歸還是要去一趟北疆的，去一趟千目山。
“夫人。”瑩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長玉趕緊收起地圖來。小圓見長玉將地圖收好，纔過去將門打開。
“夫人，太史大人來了。”瑩兒說道。
“太史寰？”
長玉趕到正廳時，見太史寰站在那背影佝僂。
她不知道是什麼心情，若說是苦澀，又覺得自己未免太過無事可做了些。外人都道他二人是父女關係，其實早就形同陌生人了。
何況太史寰纔在她出府的時候，暗裏提醒過沒有關係的話。
他雖未曾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可是他的冷漠與重顏面，也是致使她在溫水裏差點被煮死的關鍵。
“大人。”長玉上前去。
太史寰轉過身來，看向長玉，眼神裏帶過一絲閃躲，繼而一聲嘆息，“女兒，你在將軍府上，日子過得可還好？”
她頓了頓，一時間沒回話。太史寰這一趟看來是有事求她。察覺出來，心下又覺得有些好笑。只平靜地回着太史寰，“一切安好，大人放心。”
太史寰點了點頭，臉色沉重，似乎是猶豫着要說什麼，
長玉知道怕是躲不過，於是對着他，“大人，坐。”
太史寰在側席跽坐下。
長玉走到正座上端端正正地跽坐好，等着太史寰開口。
良久，聽得他艱難地說，“你哥哥……”
太史萬新……
長玉徹底知道什麼事了。聯想到將軍府這幾天的情況，循穆好幾天沒回來過了。而剛從遼西回來的莫雲瑤似乎也很忙。
恰巧太史萬新私販官物走的就是遼西。
恐怕這段時間，這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