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村長擔心他們一下子殺這麼多人,在北雲城外會不妥,便對趙鵬飛小聲道:“讓他們身上的所有財物交出來,再放走吧。”

    趙鵬飛點點頭,“好的,爹。”

    他轉頭對地上只剩半條命的四爺道:“打劫我們,還想求饒,哪有那麼容易!”他作勢要往四爺頭上砍去。

    寒光閃過,四爺連忙驚叫:“別,別,我給你們賠償,賠償!”

    趙鵬飛的刀子在距離他鼻尖一釐米的地方猛停住,冷冷地問:“賠償多少?你一個人賠償可不行?”他和土匪打交道久了,很懂怎麼擡價。

    四爺在瞬間已經嚇得滿頭是汗,連忙道:“都賠償,大傢伙的都給!”

    大傢伙不想給也不行啊,小命還攥在人家的手裏。

    非常時期,老百姓都把值錢的東西帶在身上,這羣傢伙也不例外。

    很快,四爺一幫人就被趙鵬飛搜刮乾淨了。

    實在不少,零零碎碎加起來快兩百兩了。

    趙鵬飛如約把四爺他們放了,把銀子交到趙村長手上,激動地道:“爹,你看,這麼多的銀子!”賠了夫人又折兵,四爺恐怕腸子都悔青了。

    趙村長拿着銀子,走到白梧桐面前,用商量地語氣問:“這銀子也有夫人們的一份,明天我們進城,用這些銀子全部換成糧食如何?”只要白梧桐點頭同意,大家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白梧桐真是服了趙村長無時無刻都想把他們綁在一起的心思,笑道:“隨你們決定吧。”

    趙村長的老臉立馬笑成了一朵菊花,林越隨手就能拿出銀票的人,白梧桐是他的主子,又怎麼可能會缺錢花,她這是認可了他們,願意跟他們一起上路嘞。

    趙村長總算是安心了,連忙道:“那咱們就多買些糧食,夫人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

    到凌國至少還得走兩個月,路上耽擱了,可能好幾個月。

    那時候天氣也轉涼了,更容易傷風感冒。

    隊伍裏的小孩子老人也挺多的,都是易感染人羣。

    白梧桐想了想,用炭筆把藥方寫下來,遞給趙村長,“除了糧食,多去備點藥材吧,跌打損傷的藥也買些。”她這具身體雖然沒有記憶,潛意識會的東西還是都在,比如認字,寫字,彈琴,作畫.....真的很大家閨秀。

    趙村長正有此意,看到白梧桐寫下來的藥材,立馬驚訝地問:“夫人會醫術?”

    白梧桐點點頭,“略懂皮毛,治不了大病。”

    略懂一二就要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最起碼,隊伍裏誰有個頭疼腦熱,都能幫忙瞧瞧。

    趙村長看白梧桐的眼神就像看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子,讓村民跟着白梧桐簡直就是他畢生最英明的決定。

    天亮,趙村長就帶人去打探入城條件。

    白梧桐用毛巾給楚天寶擦手,楚天寶把臉伸過來:“臉臉也要。”

    給他慣的,白梧桐伸手就在他臉上使勁擰了一下,“臉臉還要嗎?”

    楚天寶連忙叫道:“娘子,快鬆手,好疼疼。”

    臭臭被林越抱着,看到楚天寶被揪,手舞足蹈,還發出“咯咯咯”的歡快笑聲。

    楚天寶兇兇地瞪他一眼,白梧桐更用力地揪了一下,“還要不要了?”

    楚天寶水汪汪地看着她,委屈巴巴地道:“不要了,天寶自己洗。”

    白梧桐冷哼一聲,鬆開手,給他擰了一個毛巾,“順便把脖子也擦一下。”

    好幾天沒有洗澡了,進城別讓人看出來一層泥。

    楚天寶老老實實擦脖子的時候,一個骨瘦嶙峋的流民突然出現在他的腳邊,氣若游絲地喊:“主子,我又見到你們了!”

    “主子?”楚天寶拿着毛巾的動作一頓,看向白梧桐,一臉疑惑。

    白梧桐也是一頭霧水,她哪裏多個下人?

    流民擡起頭,一張臉瘦的只剩下兩個眼珠子了。

    白梧桐一路已經見慣了,倒沒被嚇到,就是真沒有認出來他到底是誰。

    他見白梧桐和楚天寶都沒有認出他,連忙又道:“主子,你們在北雲城地界給了我一碗水,我就是你們的人了。”

    白梧桐盯着他風吹了就要散架的模樣,終於想起來,他是爲給祖母討水喝自賣身契的青年。

    白梧桐搖搖頭,“我們不是你們的主子,那碗水無需在意。”

    黃忠堅定地搖頭:“做人不能言而無信,我既賣身於主子,自當謹記身份。”

    他這個樣子,賣身是假,想蹭口飯喫是真吧。

    不過,白梧桐倒是好奇,她和楚天寶都易容成這樣了,他是怎麼認出來的。

    怕他沒說兩句,就會餓死,白梧桐讓人給了他一個紅薯,黃忠感激涕零地道謝,眼睛發亮,狼吞虎嚥沒幾下子就喫完了。

    白梧桐看他還沒有喫飽的樣子,又給了他一個紅薯,還給他倒了一碗水,防止他嗆到。

    兩個紅薯下肚,又喝了一碗水,黃忠說話的聲音都大了一些,“多謝主子。”

    白梧桐道:“你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黃忠笑道:“我天生嗅覺靈敏,能夠辨別方圓好幾裏地的味道,我很遠就發現主子了。”他也是靠着這個本事,躲過了很多的麻煩,還找到了一點點能喫的野草小蟲充飢,才堅持到了北雲城。

    白梧桐恍然大悟,她就說嘛,自己以前喫飯的手藝應該不至於這麼差勁。

    逃荒路上哪有功夫養閒人,白梧桐又遞給他幾個紅薯,“拿上走吧,我們不需要你賣身。”

    黃忠慌忙搖頭,跪在地上表忠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除非我有能力把自己贖回來的一天,否則這輩子我都是主子的人。”

    白梧桐冷下眼,“我好心好意給你一碗水,不是讓你賴上我的。走吧,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黃忠擡起頭,激動地道:“主子!讓我什麼都可以做,你就讓我留下來報答你們吧。”

    白梧桐看他一眼,“你現在離開這裏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這人身體虧虛的太厲害,跟着他們,還不知道是誰報答誰。

    黃忠垂下眼,苦笑了一聲,自己好歹也是個秀才,如今淪落給人做奴才都沒人要,進不了城,舅舅也找不到,地上的幾個紅薯,他敢保證,如果不喫進肚子裏,離開這裏幾步就會被人搶走。

    何其可悲。

    何其可悲!

    悲楚如萬千黃沙將他淹沒,黃忠朝白梧桐和楚天寶行了一個禮,狼狽地轉身。

    幾個紅薯他也沒拿。

    白梧桐看他識趣走了,剛鬆一口氣,沒走幾步,“砰”一聲,黃忠就垂直倒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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