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儀吃了半顆,白梧桐還是沒有伸手接過來。

    王嬤嬤面色白了又白,她家小姐都做到這份上了,白梧桐居然還不肯相信。

    白梧桐解釋道:“她這病特殊,需要對症用藥,崔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白梧桐既然不肯給清風用藥,崔令儀也不會勉強,大大方方地準備把剩下的半顆生靈丸放進瓶子裏。

    林越忽地看向她,狐疑地問:“這真的是生靈丸?”

    他跟在盛懷宣身邊見多識廣,曾聽聞過。

    白梧桐驚訝地問:“你知道?”

    林越點點頭,對白梧桐道:“老爺說生靈丸是皇帝都喫的祕藥,民間還傳,能讓人起死復生,我們老爺還說過,若是能買,他定將藥方買下來,可惜,他一顆生靈丸都沒有買到過。”

    盛懷宣這種無利不起早的商人,都看好的藥方,那的確是有點作用的藥丸吧。

    就算不起作用,應該也喫不死人。

    崔令儀看出白梧桐意動的心思,手上一頓,再次把藥放到白梧桐面前,沒有半點兒扭捏。

    白梧桐忽地笑了笑,崔令儀的性格真挺不錯。

    她伸手接過崔令儀手裏的半顆藥丸,喂進清風的嘴裏。

    不多會兒,清風緊皺的眉頭便鬆了鬆,面色也逐漸由青轉白。

    再過一分鐘,清風便面色正常,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便是林越驚喜的大臉。

    他道:“夫人,她醒!醒了!”

    磁性的嗓音,明亮的眼眸裏,充滿了對她醒來的激動。

    有被人在意怪異的感覺,從耳朵眼睛裏傳進了清風的四肢百骸。

    她坐起身,林越還傻乎乎地抱着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有多麼的不成體統。

    大家都被清風突然醒過來吸引住了,根本沒心思注意到這一幕。

    白梧桐問:“感覺怎麼樣?還疼不疼?”

    清風道:“還好。”

    白梧桐驚喜地看向崔令儀,想問還有藥嗎,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多謝崔夫人贈藥。”瓶子裏就只有一顆藥,她也看到了,崔令儀應該是拿不出其他的藥了。

    崔令儀坦然笑道:“救命之恩理當如此,一顆藥而已,夫人不必記掛。”

    白梧桐搖搖頭,“就算有恩情,剛纔也還清了。”

    清風視線瞥去,忽地開口:“崔令儀?”

    崔令儀冷冷地看向她,剛纔還喜笑顏開的神色頓時凌厲了幾分:“指揮使有何見教?”

    白梧桐怔住了,這倆人認識,而且怎麼看上去還像有仇的樣子。

    清風淡漠地迴應:“沒有。”

    清風毫無起伏的話就像往她胸口塞了一團棉花,崔令儀心口堵的慌,轉向驚訝的白梧桐,拱手行了半禮,“夫人,崔氏有事先行告辭。”

    “王嬤嬤,我們走!”她實在懶得多看清風一眼。

    話音剛落,“咚”一聲,王嬤嬤就倒在了地上。

    崔令儀驚慌地抱起她,“嬤嬤,你這是怎麼了?”

    王嬤嬤白着臉搖搖頭,強撐着要起身,微微用力,又渾身綿軟地倒了下去。

    白梧桐蹲下摸了摸王嬤嬤的額頭,道:“發高燒了,需要馬上降溫。”

    崔令儀一聽,立馬去掏脖子上的小瓷瓶,等她將小瓷瓶掏出來的時候,大概猛地想起藥已經被她和清風各自一半吃了。

    她眼眶倏地就紅了,若是沒有藥,王嬤嬤又該怎麼辦。

    白梧桐安慰她:“你先不要急,我們有藥,先給她把溼衣服換掉,就能喝上藥了。”說完這話,白梧桐就讓人給王嬤嬤熬退燒藥。

    崔令儀鼻子一酸,道了一聲謝,連忙同白梧桐扶王嬤嬤去換衣。

    換好衣裳,果然,藥已經熬好了。

    崔令儀親手接過,一口一口地小心餵給王嬤嬤。

    王嬤嬤本身就上年紀了,跟着崔令儀一路奔波,落水發燒來勢兇猛,幸好喝了藥,白梧桐又用棉衣給她捂了一聲汗,到了晚上,王嬤嬤才恢復正常體溫。

    王嬤嬤喝了暖粥,終於露出舒展的神色,崔令儀臉上卻滿是自責。

    她就該讓王嬤嬤好生就呆在清河。

    白梧桐走過來遞給她一盒熱騰騰的飯菜,寬慰道:“喫點吧,你病倒了,就沒人照顧她了。”

    白梧桐遞給她的這盒飯色澤誘人,有菜有肉,她這一路喫的盡是乾糧,好久沒有喫到熱飯熱菜了,沒什麼胃口,都來了幾分食慾。

    崔令儀感慨地道:“幸好有夫人出手相助。”剛還上的恩情又欠上了。

    白梧桐笑了笑,道:“都是緣分,喫飽了,你就在她旁邊睡會兒吧。”說完,白梧桐遞給她一條厚毯子。

    崔令儀看到眼前這一條毯子,目光逐漸落到白梧桐明亮的笑容上,她怔了一瞬,纔開口,“夫人,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白梧桐轉過身,擡頭看去,直白地道:“你們的恩怨與我何干,再說,都過去了,有這時間,還不如看看星星。”

    崔令儀順着她的背影看向廣闊的夜空,除了黑就是黑。

    星星,大概在她的心中吧。

    小小年紀,這般通透肆意,崔令儀想打聽他們身份的心思也放下了。

    夜靜悄悄地,黃忠睡得迷迷糊糊,鼻子動了動,倏地睜大眼睛。

    葉武抱着大刀坐在他旁邊值夜,被黃忠突然睜開的兩個大眼珠子嚇了一跳。

    這回,他沒罵人,而是緊張兮兮地問:“咋地了,又有洪水?”

    黃忠迷愣愣地頂了他一句,“烏鴉嘴。”

    葉武氣得臉都綠了,下恨勁兒掐黃忠臉皮,“你小子皮又癢癢了是不是!”

    黃忠被葉武這一掐,徹底醒了,鼻子又動了動,顧不得臉疼,摁住葉武的手臂激動地道:“舅舅,快去告訴主子,有一百多人在向我們靠近,不知道是不是土匪!”

    葉武臉色劇變,“嗖”一下躥起來,跑去找白梧桐。

    黃忠傷了脾胃,最近每天都有喫飽,長了一點肉,還是跟竹竿一樣,葉武猛地一下起來,小身板差點兒散架了。

    葉武告訴白梧桐可能會有土匪,白梧桐淡定地道:“不管是流民還是土匪,讓清風他們做好準備。”

    不一會兒,果然如黃忠所說,有一百多人舉着火把在往他們這裏迅速靠近。

    土匪們一般晚上行動不會點火驚動獵物,白梧桐聽他們一個二個口裏還不停呼喊什麼,下意識就看向了熟睡中的崔令儀。

    這是來找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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