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死訊

    雨還在淅瀝瀝下着,昏黃的魔法燭火路燈襯着整個巷子格外幽深。這是位於吉斯城魔法貿易區最中心的一家店鋪,無論門前磨得發光的黑色路石,還是輕微晃動的褪色招牌,似乎都在訴說着它的古老。

    店鋪的櫥窗印着一排會閃光的弧形金字:霍華德魔杖店,魔法歷137年。櫥窗裏則擺着一個樓梯形的黑色木質支架,一共四層。每層上都有一根顏色不同的魔杖,非常顯眼。

    店堂內很小,一張磨損掉漆的老舊長桌橫在中間,往裏去則是四排高聳的貨架,上面規矩的碼着許多長條形木盒。透過間隙可以看到深處泛着微光,很暗。屋子盡頭有一個狹長的走道,右手邊是向上的樓梯,燈光來自左側地上打開的活板門。通往下層的石階只比一人稍寬,兩側牆上幾個火把不時發出細微的噼啪爆燃聲。這是一個位於地下的儲物室,靠牆的位置堆着一捆捆木材和幾個羅在一起的大箱子。

    “碰!”短促的巨響打破了寂靜,儲物室裏間的拱門內閃耀起一道刺目的紫光,聲音正是從那裏傳來。隨後大量濃灰色煙霧從中涌出,並伴隨着滋滋的電流聲。

    “咳,咳咳”難以壓抑的咳嗽在屋內響起,聽聲音是位老人。

    一個略微有些駝背的身影從裏面快步走出,他捂着口鼻,轉身抽出一根灰白色的魔杖指向濃煙滾滾的屋子。

    一道細小的旋風從魔杖尖端射出,越變越大。煙霧飛快的集中起來,跟隨它如陀螺般旋轉,最終收縮成拇指大小的一個球,憑空消失。

    “理論上這行的通!”那身影一邊嘟囔着什麼,一邊往出走。凌亂的銀灰色頭髮和眉眼間深皺着的褶子似乎都在述說這位老人此刻的煩躁。與面貌的邋遢和身上泛着油光的赭紅色袍子不相符的是那一雙眸子,一雙淺銀色充滿了靈動的眸子,像兩點星辰,似乎能看透人的心神。

    隨着他踏出地下室,地底和石階的火把自動熄滅。身後的活板門在咔嚓中緩緩閉攏,門縫處環繞了一圈銀白色的閃光,似乎是某種封鎖類的魔法。

    屋內徹底的黑了下來。老頭抖了下魔杖,立刻有一團亮白的光團懸浮而出,像是提着盞燈。他深深嘆了口氣,在老舊樓梯的吱呀聲中向樓上緩步而去。就在他的輪廓即將消失在二樓拐角的黑暗裏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布爾斯·霍華德先生在麼?”有個男子的大喊聲從店鋪門口傳來。

    老頭走下樓梯,充滿了疑惑,一般這麼晚的時間是沒有人來打攪他的,這很不尋常。穿過前堂,揮手點亮棚頂的老式魔法燈,他打開了店鋪的大門。門口是三個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只露着臉。

    “我想沒有人在晚上十一點購買魔杖。說出你們的來意,陌生人!”老頭皺着眉,語氣有些生硬。魔杖直直的指向門外三人,尖端閃爍出一點赤紅的光。

    打頭的高大男子立刻舉起自己空無一物的雙手,表示自己並無惡意,並出聲解釋:“布爾斯先生,我是魔法公會駐吉斯城執事院的迪羅·哈基斯。”說着他小心的從懷中取出一張銀色的證件,緩慢的遞了過來。

    老頭持着魔杖的右手沒有絲毫移動,用左手接過證件,舉到了眼前。證件的封皮呈現出一種暗銀色,上面有着繁複的花紋,正中則是一個魔杖直指天空的金色巫師標記,下面是一排金色小字“哈蘭公國魔法公會”。捻開封皮,不大的卡頁上清晰註明了姓名,職權部門,巫師級別等基本信息以及一張彩色肖像。那肖像是位有着暗金色頭髮的男子,極爲生動,你甚至能從上面看到激動中有些志得意滿的表情。

    經過一番比對,肖像與面前的高大男子並無二致。老頭戒備的目光有所緩和,似乎認可了對方的身份,但高舉的魔杖仍舊沒有任何放下的意思。他單手重新把證件合上,遞還給對方。就在男子要接過的一瞬,老頭遞出的左手亮起了淡淡的藍色微光,隨之證件被一陣金色的光團包裹,閃爍幾下又熄滅了。

    “你們可以進來說話了,當然,最好把衣服弄乾。”他終於垂下手中魔杖,挪了下身子,給三人讓出一條路。

    被雨淋了半晌的三人這才走進店鋪。爲首的高大男子收起了證件,將兜帽掀開,露出一頭暗金色的齊耳頭髮,尷尬的扯了扯嘴角“您可真夠小心,”邊說着邊解開雨衣,抽出腰間的一根魔杖,向自己和兩名同伴的身上揮舞了幾圈,並唸誦出一段咒文。三人身上冒出了汩汩熱氣,脫下的溼漉漉雨衣和地上的水跡從新變得乾燥起來。他指了指自己右側的黑髮巫師說道“這是哈蘭王城那面的執事,泰拉德。”

    “泰拉德·蒂姆斯,”黑髮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與布爾斯簡單的握了一下。他個子不高,很年輕,頭髮被梳的很規整,穿着一套看上去質地不錯的深灰色袍子。

    “我記得你,孩子”,布爾斯揚了揚眉毛,把魔杖揣進袍子裏懷,臉上表情不再那麼僵硬,回憶着說“你是咱們吉斯城出來的不是麼,我記得大概20多年前吧,你的父親就在街角那開着一家材料店。再沒有比他公道的人了,哈,我是指現在接手的那個婆娘,要價可是心黑的很,我們不提她……咳咳,你父親現在還好麼,我可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

    “是的,布爾斯先生,您的記性可真好。自從我加入哈蘭城魔法公會後父親就帶着一家子搬去了那,店鋪也外兌了出去。他現在的身體很健康,一切都很好。”泰拉德扶了扶鏡框,“很抱歉半夜來訪,我也是剛到的吉斯城,去公會那面對接了一下就立刻過來了。有一個很不好的消息要通知您,嗯……”他說到一半就停下了,有些欲言又止,苦惱於如何措詞能讓面前的老人接受他接下來要告訴對方的事。

    不大的店堂顯得異常壓抑,原本屋裏乾燥的空氣也沉悶的能擠出幾捧水來。

    “還是我來說吧”一直沒有說話的第三個男人用平靜中略帶着沙啞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布爾斯這才轉過頭注意到這個進入屋內後一言不發的男巫。他頂着一頭亂糟糟的棕色頭髮,臉色蒼白,一雙深藍色的眼睛顯得非常疲憊,似乎幾天沒睡了。他緊靠門口站着,大約一米七出頭,很瘦弱,懷中橫抱着一個深紫色的包裹。

    “我是加德和維拉的朋友,哈恩·普蘭。他倆這幾年一直在哈蘭城我的家中。”他乾澀的說道,聲音沒有任何感情起伏,乾巴巴的好像在照着一張稿子在念臺詞。

    “事情發生在昨天夜裏。大約十點左右,我正在工作室趕着一批劍心草的訂單,加德推門進來,他當時很興奮。他對我說他和維拉正進行的實驗終於有了結果,這是一個突破性的進展,就在今晚就可以檢驗。我很替他倆高興,要知道這幾年他倆的付出我都看到了。可我們誰也不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麼……”男巫突然變得哽咽,聲音開始顫抖,臉色也似乎更蒼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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