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新喪,但府中大小事務不能沒人操持,袁齋湘便讓本就在協助夫人理家的陸姨娘暫時執掌了中饋,打理內院。

    甫一開春,天資聰穎的袁文澤就入了國子監修學,完全不用長輩多費心。

    即便事務繁忙,出身書香門第的陸姨娘自然也沒忘了小娘子們的教育問題。

    姊妹倆除了要在家塾裏學習儒學經典,還得掌握女紅等大家閨秀的必備技能。

    並且隨着年歲漸長,需要學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彈琴、弈棋、書法、繪畫樣樣不能落下。甚至因爲那位淑妃娘娘偶爾思念堂妹,會召袁恬珍進宮陪她說說話,諸多宮禮宮規也叫兩姊妹背得爛熟於心。

    按大人的話說,這就是先學着有備無患,允許孩子們不精通,卻至少得略知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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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孩子贏在起跑線上,原來是爲人父母自古以來的傳統。

    袁歆姬長嘆一口氣,幸好在外公的薰陶下,她從小就愛好書法。幾種字體都練過,其中楷書寫得最好,一手小楷娟秀挺拔,讓她閒暇時拿了不少業餘比賽的冠軍。

    連那位姨娘特地請來的,學識淵博的文先生都對袁歆姬的字讚不絕口,惹得袁恬珍連着纏了她好幾日要阿姊教寫字。

    手裏把玩着小妹送給自己的小白兔荷包,袁歆姬無奈地想,可惜她的女紅是真上不了檯面。無論怎樣刻苦練習,她繡出來的東西還是粗糙得像孩子的胡亂塗鴉,沒有任何美感。

    反之,袁恬珍的繡品就個個精美別緻。

    她就納悶了,同樣是十個指頭兩雙手,人和人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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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明媚的陽光穿過片片綠葉照進屋裏,在地上灑出一片耀眼的金色斑點。

    打量着手中的草青色荷包,袁歆姬不由得想起原文裏一段相關情節——

    原主的繡技同樣比不過袁恬珍,便偷偷將女主爲她繡的荷包贈給周王傳遞情意。關鍵周王還真喜歡那荷包,日日佩戴在身上。某次男主肅王偶然間看到那荷包,認了出來,而後牽扯出另一段故事,最後以袁恬珍藉機讓原主當衆出醜丟了顏面告終。

    這可不僅僅是個荷包,更是個觸發劇情的重要道具啊。想到這兒,她看向荷包的眼神變得凝重了起來。

    這時,桌旁添茶的丫鬟艾梨冷不丁悄聲道:“娘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吧。”

    來了,這句老生常談的臺詞,每次聽到電視劇裏有人這麼講準沒好事,就不能換個說法?

    放下荷包,袁歆姬懶洋洋地趴到桌面,有些昏昏欲睡。

    “奴婢真爲娘子感到不值。”

    停下瞧了瞧袁歆姬毫無變化的臉色,艾梨嚥了口唾沫,繼續道:“奴婢聽聞,昨日淑妃娘娘又獨召了二娘子入宮說話。再這樣下去,滿京城只知道咱們丞相府有個二娘子頗得淑妃娘娘的青眼,誰還知道您呢?恕奴婢直言,即便大娘子並非夫人所出,但您從小養在夫人膝下,跟嫡女有何分別?並且,並且同二娘子相比,奴婢打心眼兒裏覺得,還是大娘子您更貌美高貴,更……”

    嘿,這丫鬟要說這種話她可就不困了,袁歆姬笑眯眯地催促道:“更什麼?”

    “更配做六皇子的王妃呢。”艾梨湊近過去輕聲道。

    厲害了,擱這兒跳預言家啊!

    原文裏淑妃有段時間常召女主入宮,確實存了要讓她做自己兒媳的心思。

    一方面自然是想親上加親,爲自己的母族鄭家再添一位王妃乃至皇后。另一方面則是藉機替周王拉攏袁齋湘,畢竟父親他在朝中威望極高,對哪位皇子來說都是奪嫡之爭的一大助力。

    恰好重生前的袁恬珍也心儀那個俊美多情的周王,只可惜被庶姐設計使壞,毀了名聲後沒辦法做王妃,只得委曲求全成了側妃。

    不過……袁歆姬輕蹙眉頭,現在的她可不會再陷害小妹。

    算算年份,眼下離袁恬珍落水的時間尚有段日子,她是否會重生還未知。那麼這一世,袁恬珍到底是會順利嫁給周王,還是跟原文一樣成爲肅王妃呢?

    說實話,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周王並非良配,小妹若跟了他不會有好結果。

    難不成還得靠她來扮演反派,親手破壞了小妹與周王的姻緣纔行?

    算了,袁恬珍現在孝期未過,年紀尚輕,父親想必不會這麼早爲她定下親事。原文裏也沒提過女主和誰定有婚約,她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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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袁歆姬變幻莫測的神色,小丫鬟認爲定是自己說到了主子心坎裏,暗暗得意。

    於是她火上澆油道:“奴婢還聽聞,二娘子這次又得了一座價值千金的白玉擺件。淑妃娘娘賞了她那麼多貴重東西,她卻一個都捨不得送給大娘子您呢,只會拿些荷包啊香囊啊這種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裝樣子。您平日裏對二娘子百般疼愛,可她卻……嗚嗚,奴婢真真心疼娘子啊。”

    最後彷彿說到動情處,艾梨甚至難過得哭了起來,低泣的模樣着實令人動容。

    ……演得不錯,可是這熟悉的臺詞,和兩人巧合的身份,讓袁歆姬好想吐槽——你一個丫鬟,不心疼你自己,反而心疼你錦衣玉食的主子?

    “噗嗤!”憋了片刻,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見艾梨詫異地看向自己,她連忙解釋道:“沒事兒你接着哭,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高興的事情。”

    不應該啊,艾梨疑惑地想,她這麼賣力地爲主子分析利弊,貼心地指明對方的艱難處境,當事人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沒等艾梨想明白,袁歆姬轉過頭問道:“都聽見了吧?”

    原來她的貼身丫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無聲地站到二人身後,小滿點頭應道:“奴婢聽見了。”

    袁歆姬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吩咐道:“找兩個粗使嬤嬤來,把這丫頭帶着,咱們去姨娘那兒討杯茶水喝。另外,讓穀雨去請二娘子過來,這事多半也瞞不過她,不如讓小妹一早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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