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是誰在問她問題?

    驚覺被外人聽到重大機密,袁歆姬頓時啞然。四下一時間寂靜無聲,唯有微風毫無知覺,仍舊自由自在地穿林而過,令枝葉沙沙作響。

    救命!

    她怎麼能把這種事說出口?

    不過一個深閨娘子,小小年紀怎麼會對朝堂之事瞭如指掌?往輕的說,或許只是袁歆姬少年老成有些城府,偶然記住了從丞相父親那兒聽來的閒話。往重的說,朝代尚未更迭人心已然浮動,素有清正美名的丞相怕是早與皇子有所勾連,丞相府或有謀逆嫌疑。

    今兒個若是讓外人聽見這些話,那她還辛辛苦苦自救個啥呀?用不着等袁恬珍重生回來復仇,她就先把自己給作死了……

    越想越可怕,袁歆姬強裝鎮定緩緩擡起頭,視死如歸地看向近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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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雲逸是來找人的,找他那位多災多難的好友。

    不多時前他接到加急密信,肅王昨夜在自個兒的溫泉別院內發病了。蕭承乾那老毛病發作起來其實並不危急,只需服下藥讓人好生看護着,安穩睡過一晚便無礙。昨日原也同往常一樣,肅王在衆多侍從嚴陣以待的護衛中度過了平安無事的夜晚,可誰能料到這次的刺客居然會趁今日午間侍衛輪換、衆人鬆懈之時突然發難。來者人數不少,逼得蕭承乾不得不在暗衛掩護下匆忙奔逃,直至在慌亂中失去蹤跡。

    不過蕭承乾既然受了傷,昨夜還發病過,想來也不會逃得太遠,韓雲逸心想。那他還有何處可去?只能是離別院最近的法臺寺。

    出城後他便沿着別院通往法臺寺的方向一路找尋,果然在草叢裏發現了大量血跡和人爲活動的痕跡,暗紅色血跡在某處戛然而止,黃泥路卻留下了直指法臺寺的新鮮車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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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匆趕到潛心廂房,還沒等進院,韓雲逸便意外看到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丞相府大娘子正獨自在院門口低頭沉思着什麼。

    衆所周知,趙國公府的小郎君任性頑劣,正事不做,整日就好無事生非。韓雲逸帶着滿肚子壞水兒悄然走近袁歆姬,心道上次逗弄這小娘子不成還被她反將一軍,害得他將此人從當年記到現在。哼哼,看他這回不嚇她一大跳。

    “難道是寧王?那也不該是今年啊……”

    她在,說什麼?

    韓雲逸有些詫異,忍不住出聲詢問:“爲何不該是今年?”

    眼前瘦瘦小小,髮髻尖還沒他下巴高的小娘子卻一臉肅然正經道:“宮裏不是年初才添了個小公主嗎?聖上喜得愛女,連帶着精氣神好了不少。近來朝堂內外也並無異動,寧王還不至於這麼急就……”

    話音急停,袁歆姬總算察覺到不對,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眨眼間血色盡褪。

    怪了,袁大娘子芳齡多少來着?她怎會……

    這些話是袁文澤……不,多半是她從袁丞相那兒聽來的吧。韓雲逸內心暗道古怪,面上卻不動聲色。見袁歆姬朝自己看過來,韓雲逸揚起笑臉正要開口招呼:“袁……”

    “這位郎君可是尋人來了?我與小妹今日在來法臺寺的路旁無意救下一位身受重傷的年輕郎君,他甦醒後卻不顧傷勢非要即刻到這法臺寺來。那位郎君說是,有人在潛心廂房等他。可等我們匆匆趕到廂房,卻尋不見任何人影呢。”

    見對方認識自己,袁歆姬趕忙一口氣搶先解釋了前因後果,語畢她衝韓雲逸和善地笑笑,補上一句:“原是我們快了郎君一步。”

    穿書以來袁歆姬見過的同齡異性屈指可數,大多還都是能夠左右劇情的重要角色,惜命如她必然將幾人的長相記得清清楚楚。方纔斜眼一瞥那身月白錦服,袁歆姬當即認出了來者身份。

    韓雲逸,男主蕭承乾的好友,趙國公府的小郎君。原文中對他着墨不多,韓雲逸的出場基本上不是在與蕭承乾籌謀要事,就是當主角們身處危難關頭,他便如同特定npc一樣突然現身救人脫困。

    這人多半是個軍師類的正面角色吧,她猜測。但既然蕭承乾先前並沒有向她們主動表明身份,袁歆姬自然也不願和男主陣營的人過早產生糾葛。

    於是她保持和善的微笑屏氣凝神地看着韓雲逸,實則心急如焚。拜託了朋友!看在她們姊妹好心救人的份上,就當剛剛無事發生吧。

    -

    袁大娘子這是想讓他裝傻的意思麼,韓雲逸饒有興致地點點頭:“那……”

    生怕對方繼續追問下去,袁歆姬靈機一動。她不等韓雲逸再開口,索性轉過身匆匆往院裏走,輕柔話音滑過她的月白色百褶如意裙角灑落一地:“郎君的同伴正在廂房內休憩,他傷得可重了,您趕緊隨我進來看看吧。”

    屢次遭人打斷話頭,畢竟是自小被嬌慣長大的國公府小郎君,即便韓雲逸生性聰慧,到底還是年少氣盛涵養不足,他望向袁歆姬離去的身影輕蹙眉頭生起了悶氣。

    在原地呆站了會兒,韓雲逸方纔搖了搖頭擡腿走入院內。也罷,肅王安危爲重,今日他便姑且放過這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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