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此舉完全是爲了朝廷着想,每此一需要撥款,戶部便會哭窮。兒臣看着父皇爲這點碎銀愁苦心有不忍,便想有沒有什麼途徑可以賺點錢,必要時一解父皇的燃眉之急。”靖王言辭懇切,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便信了他的鬼話。

    可惜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可不會被糊弄過去。

    宣慶帝內心也產生質疑,將大燕江山交給這樣的人,當真可以放心嗎?但此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暫時將事情遮掩下來,事後再和這個逆子算賬,畢竟皇家的臉面最重要。

    “那銀子呢?”

    靖王一聽趕忙回答道:“兒臣已命人點好,此時正放在旁邊的側殿中。”

    宣慶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高愛卿,是朕教子無方。此事到此爲止吧,其他涉案人員該罰的罰,至於那些受害者,朕不想聽到任何對於靖王不利的流言傳出。”

    高俅不可置信的看着宣慶帝,涉案三十多名良家姑娘,十多名小倌,這還僅僅是現在活着人員的名單,受迫害死去的還不知有多少。宣慶帝這滿不在乎的模樣,彷彿他們只是幾十只路邊的貓兒狗兒。高俅頭一次懷疑,眼前的陛下是否值得自己信奉。

    “恐怕不行。”

    宣慶帝銳利的目光射向他,不滿道:“怎麼?你要抗旨?”

    高球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後說:“臣不敢,只是臣在來的路上發現了這個。而且每家每戶大街小巷皆貼滿了此物,臣雖派人收繳,料想應也是於事無補。”

    隨即從懷裏掏出一張紙,雙手呈上。

    紙上的內容將靖王所做之事交代的一清二楚。

    【醉仙樓背後的故事

    小女名喚柳娘,河東人士。幼時家境殷實,父親是村子裏唯一的秀才,一家人過的其樂融融。可好景不長,一切變故發生在我十三歲那年。家中父兄突染惡疾雙雙離世。大伯一家說我是災星,將我趕出村子,並霸佔我家家產。我一弱女子怎能鬥得過豺狼。

    迫於無奈便來京城尋求生路,誰知,剛出狼穴又入虎窩。

    醉仙樓的周老闆見我孤苦無依,“好心”收留我,讓我在醉仙樓幫工。起初我信以爲真,對其感恩戴德。

    很快我便發現不對勁,除我之外屋內還有十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子。閒聊之際我發現,大家無一例外的皆是孤女。而且周老闆並不安排我們幹活,反而是讓我們和青樓女子學狐媚之術。

    我也曾和父親學過孔孟之道,所以並不願與娼妓爲伍。我便向周老闆請辭離開,誰料換來的卻是一頓毒打。

    有的姐妹因不堪受辱自盡身亡,有的姐妹被毒打致死,而有的姐妹竟然是死在男人身下。

    柳娘是抱着將惡人的惡行昭告天下的信念才苟活至今。

    有人定會問‘天子腳下怎敢有人明目張膽做此等惡事’。

    因爲醉仙樓的幕後東家便是靖王殿下!

    我親眼看見他進了周掌櫃的密室,也親耳聽見二人密談醉仙樓的經營事項。

    柳娘在此懇求朝廷還醉仙樓所有受害者一個公道!】

    “陛下,此事若不妥善處置恐致民怨沸騰呀。”

    宣慶帝將手裏的紙張已經攥變形,生氣的質問:“是何人所爲?”

    “他們是趁夜色正濃時貼的,應無人看見是何人所爲。”

    “那這個柳娘呢?啊,柳娘!”

    “柳娘昨日一整晚都在京兆府,應當也不是她。”

    “查,給朕查。敢在天子腳下做此等蠱惑民心之事,可惡至極。”

    宣慶帝看見紙上內容時比知道‘醉仙樓案’還要氣憤。

    ‘這不是事實嗎?何來蠱惑人心一說’高俅心想。可嘴上還是隻能應允。

    “是,只是不知,這案子”

    高俅和宣慶帝一同看向靖王,靖王不知高俅後來又呈上了何物,致使父皇如此生氣,不過他知道一定和自己有關。

    “逆子,看看你乾的好事。”

    宣慶帝將那張紙扔在地上,靖王撿起看了看直呼冤枉。

    “殿下方纔不是還認罪嗎?這纔多久便翻供了?”

    “高俅!本王認罪,只是承認醉仙樓是本王所開。至於什麼匿稅、逼良爲娼、持兇殺人本王不認。而且你有何證據證明是本王所做,這些都是本王手下人瞞着本王乾的,你身爲京兆府尹不查清事實,反而污衊皇子,我看這些謠言便是你散佈的,應該先將你抓起來治罪。”

    “傅盛只是您的一個貼身侍從,怎敢在天子腳下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若說無人指使,誰信?而能指使他的人除了殿下您還有誰?況且還有醉仙樓管事的供詞,證實您纔是一切事件的幕後主使。”

    高俅一向一根腸子通到尾,此時也不管什麼尊卑,將自己心中所想一股腦說了出來。宣慶帝看着二人你爭我辯,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都給朕住嘴。”

    偌大的御書房頓時鴉雀無聲,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高俅,這件事到此爲止。其他人該殺殺,該罰罰,可靖王你不能動。若民怨起,你便帶人給我平了民怨,朝廷給你發俸祿不是讓你來養老的。”

    然後又看向靖王:“還有你,給我滾回靖王府,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高俅還想說些什麼,門口的小太監又進來了。

    “啓稟陛下禁軍統領劉墉覲見。”

    “他來幹什麼?還嫌不夠亂嗎?”宣慶帝吼道。

    小太監嚇得哆哆嗦嗦,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劉統領只說有要事稟報。”

    宣慶帝看看門外,又看看他們二人,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坐在椅子上。

    “宣。”

    劉墉行色匆匆入內。

    “劉墉,你要稟報何事?”

    “啓稟陛下,宮門外聚集了一大批百姓,揚言讓陛下按律處置靖王。”

    宣慶帝震驚不已:“什麼?百姓圍堵宮門?他們要造反不成?你們是幹什麼喫的,還有城防營?”

    劉墉爲難道:“陛下,百姓實在太多了,若貿然處置恐招來恐慌。”

    宣慶帝此時真是進退兩難,看見靖王就來氣,伸手將手邊的奏摺砸向他。剛好砸到靖王頭上,鮮血順着眼角往下流。

    一旁的劉公公急忙爲宣慶帝拍拍後背順順氣。

    “陛下,既然百姓要公道,那便給他們公道。讓大理寺的人將王爺帶走關上幾天,再對受害者多加以撫慰,風頭一過此事便好處理了。”劉公公附耳悄聲道。

    劉公公的話解了宣慶帝的燃眉之急,他讚許的看了一眼劉全。

    “宣大理寺。”

    “是。”

    因是陛下宣詔,大理寺寺卿方知維不敢耽擱,很快便趕來。

    “臣參加陛下。”

    “將這個逆子以及醉仙樓案一衆涉案人員帶回你們大理寺關押起來,聽候發落。”宣慶帝指着靖王的手都在微顫,看得出來此刻的他有多生氣。

    方知維一時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們這個部門平日幾乎忙的腳不沾地。接到宣召時,他已兩日未曾睡過一個囫圇覺。今日得閒,本想告假好好歇息一日,誰料竟得陛下急召,還讓自己將大燕唯一的皇子關起來,這不是給自己送個燙手山芋嗎?

    沒過多久,宮外的百姓便看見這一幕,方知維在前方引路,禁軍負責押送。靖王的鮮血從頭頂經過眉峯,流至下顎,真是好不悽慘。方纔還人聲鼎沸的人羣霎時寂靜無聲。

    這時禁軍統領劉墉站了出來。

    “陛下早已命大理寺嚴查‘醉仙樓案’,屆時必會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諸位請自行散去,若再有人在此聚集逗留一律嚴懲不貸。”

    說完身後出現一排排的弓箭手。

    芙蕖旁邊一男子與其好友道:“此事說到底與我等無關。何必蹚此趟渾水。”

    “兄長所言甚是。”

    二人飛快離開,生怕身後的刀劍對準自己。

    芙蕖鄙夷地看了他們一眼,看他們的穿着打扮應是儒生。平日裏高談闊論好不肆意,結果別人稍稍一威脅,跑的比兔子還快。

    她在外面閒遊了一會兒,待門口的禁軍全都撤離了後,方纔回宮向公主稟報。

    芙蕖將正事稟報完後,又將剛纔那兩位儒生的話說給公主聽。

    李嫺聽後並未像芙蕖似的氣憤不已,反而還笑了笑。

    “刀子沒落在自己身上又怎會感覺到疼呢?”

    她張開手掌,欣賞翠竹剛爲她染的鳳仙花指甲,保養得當的雙手雪白無暇,指端的指甲如鮮血一般紅,當真好看極了。

    “隨我出宮一趟,對了,帶點金瘡藥和衣物喫食。”

    “殿下是要去看靖王?”

    “本宮這段時間忙活了這麼久,等的便是今日。當然得去看看。”

    芙蕖看着自家殿下這麼高興本不想出言掃興,可她實在忍不住,一臉糾結的看向李嫺。

    “你怎麼也學會翠竹那一套,想說什麼便說。”

    一旁的翠竹表示自己很無辜。

    “殿下,奴婢覺得僅憑此事壓根無法扳倒靖王。陛下也不會對其嚴懲。”

    芙蕖原本以爲殿下聞言會大發雷霆,怪自己掃興,可她的神情並沒有任何波動。

    “本宮自然知曉,這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李嫺氣定神閒,彷彿一切皆在她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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