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對自己夥伴們的質問，季文軒多少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怎麼可能不想回去？那裏有他的老婆和孩子，只要能和他們在一起，在地球還是蒲牢站，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
“季文軒，你他媽的就是個大傻逼！”歐陽諾直接開始罵了起來，“有什麼事你非要一個人扛着，不把我們當兄弟了是吧？”
“你是爲了我和支丹吧？”封崇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就像是個異類一樣。
聽到他的話後，歐陽諾停止了自己的喋喋不休，迷茫的眼神開始在兩個人的身上來回尋思着。
“這時候你還是挺聰明的。”季文軒笑了，“不像某個王八蛋。”
歐陽諾還是不明白，只能忍着王八蛋的名號問：“爲什麼？”
“因爲我們是外星人，不管現在你們是怎麼看的，我們始終都是外星人。”
封崇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悲哀。
沒有人能夠選擇自己出生在哪裏，他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本來就是悲哀。
被歧視的外星人，哪怕是中央匯通的老大，褪去這身外皮後，終究還是被歧視的那一方。
被拋棄的孩子，哪怕依靠自己的能力，已經徹底和過去沒有了任何關係，但也沒有辦法改變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寬敞的聯絡室，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其實，你的族人們，就算是去了地球，應該過得也很辛苦吧？”歐陽諾低聲問。
“怎麼可能不辛苦，地球曾經，可是絞殺過我們的。”封崇蹲了下來，“但是沒辦法，再怎麼辛苦，也比現在生死難料好。”
“蒲牢站早點恢復運作，我們就能早點回來，他們……也會早點解脫。”
“可我們都是受害者，他們憑什麼……”歐陽諾的拳頭，已經緊緊攥起，又無處可去。
“我們是，他們不是，所以我們懂，他們不懂。”
說完這句話，季文軒直接走了出去，外面還有無數的倖存者等待着他們，同樣也在等待着下一場戰鬥。
有一件事情，大家其實一直都知道，但卻心照不宣的沒有說出來。
季文軒不能走，但是歐陽諾和封崇可以！
走出那扇門，外面陽光明媚，有人認出來季文軒以後，甚至還會主動打招呼。
不知不覺之間，其實很多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比起以前一直擔驚受怕的躲藏，現在這種只有戰鬥的生活，終究還是穩定些。
日子還要繼續下去……
身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那三個渾身上下的殺氣似乎已經凝聚成了實體。
好消息，就是在這天到來的。
“支丹，你那邊什麼情況？”季文軒嘴裏叼着塊壓縮餅乾，“過段時間我們會路過北京一次，你決定好了沒，跟着大家一起回去。”
“季文軒，是嗎？”
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從北京那邊傳來。
男人嘴裏的餅乾掉到地上，摔碎了一角，封崇和歐陽諾剋制住自己的呼吸。
他們的眼神，全部都聚集在那個紅色按鈕上。
這個聲音是誰？
支丹去哪了？
“我是誰不重要，聯絡室裏的那個外星人也沒事，我們只是看着他太疲憊了，所以讓人帶他去檢查一下身體罷了。”
“你是什麼人？”
那邊的人語氣滿是輕鬆，越是這樣，季文軒他們就越是緊張。
“我是……地球人，人類。”那人似乎在笑，“我也是這次行動的首領，你可以叫我r。”
“地球人？什麼行動？”
他渾身的汗毛已經豎了起來，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恐懼情緒，再次縈繞在心裏。
首領兩個字，讓他腦海中出現了很多猜想，但不管哪一個，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你們說需要我們來幫助建立蒲牢站嗎？我們來了，怎麼感覺你還是不情不願？”
“最後一個問題。”季文軒死死咬着嘴脣，“你是不是當初和我做交易的人。”
他這句話說出來，封崇等人臉上滿是驚恐。
而另一邊，那個人也是猶豫了一下。
再開口，語氣完全嚴肅了下來：“你很聰明，怪不得當初有勇氣做出這個交易。”
“我希望你能保證我的兄弟，平安無事。”
“你就沒有別的事情要關心？”
“沒有。”
跟這個還沒有見過面，就能感覺到陰森森的男人，季文軒沒什麼話要說。
那邊傳來一聲輕笑，帶着些嘲諷：“季文軒，你真的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他咬着牙：“什麼時候？你們來蒲牢站的時候，這麼久以來，真正第一次付出行動的時候。”
季文軒的手指，已經放到按鈕上，他怕再這樣下去，自己會氣得直接開始罵人。
“你孩子出生了……”
這句話，讓他停下自己手裏動作。
一直在旁邊壓抑着情緒沒有爆發的二人，此刻也同樣瞪大了瞳孔。
孩子，出生了？
“我說你真是好笑，自己在蒲牢站做什麼狗屁英雄，連自己孩子要出生了都不知道算算。”
能感覺到他的震撼，那邊的r笑得更加放肆，嘲諷的話就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扎進季文軒的內心。
“你那小女朋友，孤兒寡母的在地球，也沒個人能搭把手，一直以來都是靠着其他從蒲牢站回去的倖存者幫忙。哦對，忘了說，孩子在我們出發的前一天出生的，男孩，難產，差點一屍兩命。”
“你他媽的夠了！”歐陽諾吼出了聲。
他毫不猶豫地衝過來，直接把按鈕拍了下去，強行把對方的話隔絕在外。
季文軒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愣愣的看着地面，整個人像是直接失了魂。
孩子出生了，難產，舉目無親，靠人幫忙……
每一個詞，都在告訴他，王笙婧在地球的日子過得一點都不好。
不只是她過得不好，似乎大家過得都不好。
“隊長，你說我這個人是不是很失敗？”
“你哪裏失敗？你是大家的英雄，是大家的救世主，是……”歐陽諾自己都沒辦法說下去。
“我是別人的英雄，是別人的救世主，但是對她來說，我他媽是不是就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