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瘌,你可不能打退堂鼓。這是咱偵察班第一次執行任務,你就要撂挑子,讓別人知道了還不笑話死!”
“誰願笑話誰笑話,總比嚇死強!”
“你瞧你,還老爺們呢!你不願打鬼子就回去吧!哎,咱醜話可說在前邊。我的脾氣你知道,想走可以,身上的東西都得留下,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老大,你看,你這是幹什麼呀?我就發句牢騷,你就趕我走。即便我要走,也不能現在走啊,這黑燈瞎火的,誰知道鬼子從哪鑽出來啊,要是半道上碰見了,那不是死定了。”
“哎,要走啊你就現在走,除了水壺和乾糧其它的都得留下。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啊,過了今天晚上你再說走,那就算逃兵了。那天聽輔導員說了,逃兵被抓到是要執行戰場紀律的,啥叫戰場紀律啊?就是喫槍子!行了,你自己選吧。”
“得嘞,我算是知道了,你啊現在跟那個姓宋的開始穿一條褲子了……”
“你再說一遍!”
“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
“還走不走?”
“不走了不走了,我死活跟着你老大,行了吧?你往東我不往西,你追狗我不攆雞。”
“這還差不多。”
“現在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
“我們去哪兒啊?”
阿雲嘎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走,我們去追那個摩托車隊!”
“啥!?”牛有田一聽阿雲嘎的決定立馬就跳了起來,極力反對道,“哎呦,老大哎,咱躲還躲不及呢,怎麼還自己往上送啊?”
“那你說去哪兒?”
“照我的意思啊,咱還是按原定計劃往鎮南縣方向偵查前進。”
“可是,咱已經發現小鬼子的行蹤了,咱再往鎮南縣方向偵查還有意義嗎?”
“那也不能胡亂更改大隊的命令啊。咱接到的命令就是在這條線上偵查,你非要旁生枝節,要是大隊的領導問起來,你怎麼解釋?”牛有田振振有詞道。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可是……”
“沒有可是,不管這條線上有沒有敵情,咱都是按照大隊的命令執行的。就是錯了也不是咱的錯,老大,這個你能明白不?”
阿雲嘎又陷入了沉思中,不大會兒黑暗中她又開腔道:
“這批鬼子半夜出動,一定有問題。我們不能放任不管,我還是那個意見,追上去看看他們想幹什麼。如果真查不出什麼,大不了我們再回來。”
“老大你真是魔怔了。”
“就這樣吧,我是班長,首長問下來我負責!”
“得嘞,聽您的!”
兩人回到岸上,正想去追鬼子的車隊。阿雲嘎好像想起了什麼,問道:
“哎,老疤瘌,我記得輔導員說,如果聯繫不上自己人,而又需要追蹤敵人的話,應該在路口的明顯處設置路標,可以提醒自己人獲得我們的具體方向。是這個意思吧?”
“對着呢,我去吧!”
說着,老疤瘌自報奮勇的橋頭這邊佈置起來,不大會兒就回來上了馬,阿雲嘎不放心地問道:
“沒問題吧?”
“放心,我保證鬼子看不出來,我們自己人一看就明白。”
“好,我們走,駕!”
二人迅速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同樣是兩人兩馬迅疾得奔馳在管道上,忽然從道兩旁竄出兩個人影,伴隨着拉動槍栓的聲音,一聲厲喝道:
“什麼人?口令!”
“貓頭鷹!回令!”
馬背上的少年馬上收起手上的駁殼槍,朗聲問道:
“是三連的同志嗎?快帶我去找你們連長!我是宋曉軍!”
“哦,是偵察班的!”
這時,三連的白福全和季文東正帶着戰士們埋伏在公路兩側的水渠中,因爲還不是澆田的季節,水渠裏還沒有通水。
“白連長,季指導員!”
宋曉軍向兩位連領導敬了個軍禮,白福全回了軍禮,問道:
“小王莊的運糧隊出動了?”
“出動了,我估計半個鐘頭之後會到達這裏。”
“嗯,他們押送糧車的人員和武器裝備你說一下。”
“額,我們觀察到的情況是:一共是十兩馬車,馬車上堆放的糧食有一人多高,以麻繩捆紮。每輛馬車都有一個車把式趕車,穿的是僞軍的軍裝。車隊的前後左右都有鬼子打着火把護送,我們還細細的數了一下,不多不少,整整三十個鬼子,身上背得都是三八式步槍。”
“什麼?才三十個鬼子,加上車把式也才四十個人,還沒有連我們人多。你看清楚了?確定他們沒有機槍和迫擊炮?”
“嗯,沒有問題,雖然是晚上,但是他們都打着火把,我們觀察的距離很近,不會看錯的。”宋曉兵篤定道。
“我們知道了,你們繼續偵查吧。”
待宋曉軍離開後,白福全將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指導員,你看這情況是不是有些詭異啊?”
“嗯,運送這麼多糧食,這麼少的兵力,還大搖大擺的走在官道上,擺明了就不怕我們來劫啊。你說着鬼子這是實呢,還是虛呢?”
“我也在考慮啊,如果這就是他們真實的護送力量,我們打一下也無妨,就算喫不掉,也不會喫太大的虧。問題是,如果小鬼子是老鼠拖木杴——大頭在後邊,那就不好說了。我們的戰士都沒打過硬仗,而且手裏的槍也是第一次摸,真打起來,恐怕會是一邊倒啊。這精氣神如果被打散了,想聚起來就難了。”白福全擔心道。
“好在,我們連的任務是打援,最大程度上遲滯敵人增援部隊的速度。這樣看來,還是有可爲的。”
白福全點點頭道:“到了嘴邊的肉還是有些燙嘴啊。通訊員!”
“到!”
“通知各班加強隱蔽,看到敵人不要驚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開槍!”
“是!”
孫豆豆牽着兩匹馬正在道旁焦急等待,見宋曉軍回來了,趕緊問道:
“回來了輔導員,我們現在去哪兒?”
宋曉軍皺了一下眉頭道:
“現在我們要分開執行任務了。你現在就往鎮南縣方向跑,去單孔石橋那裏,大隊長跟隨二連就在那裏埋伏。你的任務是務必找到大隊長和二連長,把敵人運糧隊的情況跟他們彙報清楚,然後就不要回來了,聽從首長的下一步指示。明白了嗎?”
“明白了輔導員,那你去哪裏?”
“我嘛,還要去小王莊據點繼續監視敵人。”
“那,輔導員,你自己要當心啊!”孫豆豆關心道。
宋曉軍拍拍孫豆豆的肩膀道,笑笑道:
“放心吧,我可是老兵了。反倒是你,第一次單獨執行任務,不要害怕,如果在途中遇到敵人,千萬不要戀戰。你可是六條腿啊,敵人即便想追也不一定追的上你。向上級通報敵情纔是我們偵察班最重要的任務,記住了!”
“記住了!輔導員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說完孫豆豆向宋曉軍敬了軍禮,頗爲笨拙的爬上馬背,一鞭子便抽在馬屁股上,戰馬受驚一般向西北方向馳去,眨眼間就沒入了黑暗之中,只是隱隱的馬蹄聲漸漸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