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讓你來的?”

    嚴老大冒着冷汗,見元櫻終於開始盤問起仇家。

    絕不出賣上家是整個行業裏不成文的規矩,破壞這個規矩的人必將前途毀於一旦,但在刀架在脖子上的這樣緊急的時刻,任何理由都是放屁!

    嚴老大一分都沒有猶豫,他高聲喊道:“是年家!蘇城年家的小公子年豪!是他付了我一大筆錢讓我綁了你們給你們點苦頭喫的!”

    年家?元櫻皺眉,她尋遍了記憶,也沒想起來她跟哪個姓年的結了仇。

    秋良看元櫻皺着眉頭一臉納悶,便以爲嚴老大在可以編瞎話騙他們,他瞬間揮刀,直接洞穿了嚴老大耷拉在地上的左手,嚴老大哀嚎一聲,獻血順着傷口瞬間涌出。

    秋良保持着姿勢,惡狠狠道:“你老實點!若是嘴裏有半句假話,這苦頭你是喫定了!”

    嚴老大汗如雨下,他根本不敢再這個關頭說謊,他不顧手上的疼痛,腦袋觸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大、大人,我真的沒有說謊,就是蘇城的年家!年家是蘇城的大戶,您去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等等,蘇城?

    一旁的元櫻終於想起了這微妙的熟悉感來自何處,蘇城!

    她拍拍秋良的肩膀制止了他,“先把他拖下去吧。”

    秋良見元櫻想起了什麼,便衝着身後那兩名看押的侍衛點了點頭,兩人迅速領命,抄起地上全身癱軟的嚴老大,手腳利落地托出了院門。

    “我知道是誰了。”元櫻面無表情說道。

    見元櫻表情不太好,秋良小心翼翼道:“到底是誰?讓你這樣生氣。”

    元櫻嘆了口氣,“元興才。”

    “元興才?”秋良一愣,問道:“那是誰?”

    元櫻冷笑,“我二哥。”

    元櫻終於想起來,二叔元震一家受了她的接濟,從小就將唯一的兒子元興才送出去讀書,可現在歲數這麼大卻連個秀才也沒考中,實在是個不中用的,而元興纔讀書的地方,就是蘇城,想必這蘇城年家的小少爺是元興纔在外遊學是認識的好友,當日她離家之前和元興才一家發生矛盾,這個二哥氣不過心生嫉恨,這才聯繫了遠在千里之外的年家小少爺年豪幫他報仇,替他出一口惡氣。

    秋良聽完了元櫻的敘述,只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的家裏一項兄弟和睦姐妹相親,他的妹妹若是受人欺負了他必定掄起拳頭就上去教訓,根本沒想到世界上竟然有兄妹間的這等仇事。

    秋良臉色複雜,“竟有這種事情……”

    元櫻瞥了他一眼,這種生長在蜜罐子裏的小少爺當然是沒經歷過這些,她並沒有把全部的生活都講述出來,她雖然沒有覺得不光彩刻意隱藏,但若是讓她把全部傷疤都暴露於人前,這是她做不到的。

    元櫻問向旁邊的秋良,“你可知道蘇城的年家?”

    秋良點點頭,“自然是知道的。”

    蘇城距離遼城不遠,相距不過百里,規模和遼城相比也是不相上下,而年家正是蘇城的第一大戶,年家的組長年志專年近七十,是蘇城的知州,在蘇城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年家的小少爺年豪年方二十,是年志專的長孫,平時備受全家寵愛,被寵成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連過生辰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有人絞盡腦汁投其所好,可在蘇城中有着響噹噹的名號。

    也不知道元興纔是怎麼跟他交好的。

    元櫻嘆了口氣,眉間一直皺着就沒有展開過。

    她始終想着都是一家人,不想做得太過分,那日離家時也沒想着趕盡殺絕,自己也放話了兩家老死不相往來,過好各自的生活就好了,可元興才還要這樣。

    她一方面覺得元興才實在是給臉不要,另一方面又在念着手足情深,一時間的心情極爲複雜。

    秋良看出了元櫻心中的煩悶,他不清楚元櫻心裏是怎麼想的,但還是安慰道:“別皺眉了,你這麼長時間沒喫東西,元寧也跟着餓了一晚上,我們先回去喫點東西,再從長計議吧。”

    這倒是提醒了元櫻,她看着秋良背上的元寧,小糰子臉蛋粉嫩氣息平穩,趴在秋良的肩膀上睡的正香,元櫻無奈地點點頭,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元櫻看到屋外的環境,樹林茂密房屋矮小,努力地辨認了一下,問道:“這是城郊?”

    秋良點點頭,“沒錯,就是遼城的城郊。”說着便開起了玩笑,“這幫人也是沒用,一晚上剛跑了這麼近,連遼城都沒出,真實沒用。”

    元櫻聳了聳肩,“那我還真是要謝謝他的沒用了。”

    又說到了這裏,秋良問起了正事,“你打算要怎麼處理那個老大?”

    元櫻一頓,面上又再次泛冷,她深吸了口氣,淡淡說道:“交給你吧,他作惡多端,想怎麼樣隨你處置。”

    秋良沒有意外,只是點點頭接了這項活計,他一個眼神飛向離他不遠的兩個侍衛,兩個侍衛接到了秋良的眼神,立刻領悟,拖着嚴老大退到了沒人的地方,沒一會兒就傳來了哀嚎聲,再過一會兒連哀嚎聲也沒有了。

    元櫻面無表情,一如往常地和秋良並排而行。

    這也算是給無辜枉死的餘娘子一個交代了。

    秋良早已準備了馬車,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馬車,元櫻就讓秋良把元寧放下,由她自己拖着元寧的脖子,讓小糰子枕到自己腿上。

    秋良看着這姐弟二人,眸光閃了閃,想了想還是將玉佩拿了出來。

    他將玉佩遞到元櫻手裏,真誠道:“這玉佩……你還是收着吧,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這玉佩實在是極爲貴重,這次的事件你也看出來了,這玉佩在別人身上始終都是隱患,而你是這枚玉佩主人,這在你身上是最應該的。”

    元櫻低頭看着手上的玉佩,這枚玉佩在經歷了這樣的波折之後,還是通體泛着光亮,雕花和刻字依然精緻,觸手生溫,元櫻的手指摩挲了一下玉佩,眼中閃過淡淡的情緒。

    秋良看到元櫻正在動搖,也就不再多說,兩人在緩緩行駛的馬車中相對沉默。

    元櫻看着手裏的玉佩,眼中閃過複雜的光,最終還是將玉佩收起,仔細地系在了腰間。

    一旁裝作沒看的秋良也是默默鬆了口氣。

    快馬加鞭,馬車很快就回到了重錦樓,一下馬車,元櫻就見甄娘焦急地站在門前,一看到他倆就立刻迎了上來。

    “你們可算回來了,元姑娘受驚了。”甄娘圍着元櫻,上上下下地將她查看了一番,看到表面沒有大礙時鬆了口氣。

    元櫻笑了笑,打趣道:“甄娘可有好喫的?這餓了一天,肚子實在是受不住了。”

    “有的有的。”甄娘一愣,連忙笑着答道,迎着兩位進了大堂。

    重錦樓中甄娘早早就請來了大夫,幾人一進去,大夫就一極快的速度給元寧看了個診,再一次確定元寧並無什麼不妥,確實只是睡得很香之後,元櫻也放心地讓大夫們帶他回房喂藥餵飯,自己則和秋良留在大堂中用飯。

    經此一事之後,元櫻明顯發現重錦樓的守衛較之前更加森嚴,門窗都被重新修整過,元櫻有些愧疚,對着甄娘抱歉道:“都是因爲我……”

    甄娘端上來了幾盤白玉丸子,聽到元櫻的這話便笑道:“元姑娘不必自責,這也是我們重錦樓的過失,幸虧是你們姐弟沒事,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就算是豁出了我的性命也是賠不起的。”

    元櫻拿起勺子的手一頓,便也是點了點頭,經此一事,她更知道了守護的重要性,她自己要變得更強,才能守護自己和自己的弟弟。

    元櫻喫着白玉丸子,突然想起,轉頭問向秋良,“之前說的鰣魚,什麼時候可以提上日程?”

    秋良一愣,嘴裏的丸子還沒咬碎,他吞了下去,略顯無奈地看向了元櫻,“你先好好喫飯吧,被綁了一回,事業心倒是變得這麼強了。”

    元櫻三口兩口地喫完了丸子,倒是越來越覺得掙錢之事刻不容緩,她明白,現在她沒有依仗,從桃源村裏帶來的家當在大人物的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雖說現在秋良還有甄娘他們都很幫助她,但是這終究只是看在蕭映南的面子上。

    元櫻眼神暗了暗,更何況,她根本看不透那個男人的心,在那日的書信之後,蕭映南再也沒有書信寄來,那個神祕的男人,以她的微薄計量,她又怎麼能確定這個人的意圖,這個玉佩……也不過是個身外之物。

    她認真地向秋良點點頭,“沒錯,我們還是快些敲定吧,賺錢總是大事。”

    見元櫻堅持,秋良和甄娘對視一眼,也是快速喫完了碗裏玉丸子,開始原地商議起來。

    三人一直從中午商量到了夜色漸黑,也是終於有了眉目,幾人當下便敲定,由秋良寫上一封信通知手下的漁人,立刻前往善水一帶開始釣魚,元櫻也不用親自到場,她只需要坐在遠處,坐收漁翁之利便可以。

    幾人看天色已黑,便開始各自回到房間,元櫻也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回房。

    “元姑娘,你等等。”甄娘叫住了她,元櫻疑惑地看過去,之間甄娘從櫃檯處拿出了一封信件,交到了她的手裏。

    “這是今日外面給你寄來的信,小心收着,回屋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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