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麼都沒有填飽肚子重要，這是顏夕瑤的人生哲理。
忍着飢餓走出上房，看到端着銅盆正往東廂房進的何堂。
“何堂！”顏夕瑤輕喚一聲。
何堂扭頭看了一眼站在上房門口的顏夕瑤，把手中銅盆交給了東廂房門口守門嘍囉。
未等顏夕瑤開口，善解人意的何堂迎上前，說道：“七姑娘餓了吧！勞煩去後院小廚房用早膳吧！那裏準備了姑娘的膳食。”
顏夕瑤鬆了口氣，雙手合十，默唸了一句阿彌陀佛：“哎喲何堂，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下凡無疑了。”
何堂急忙擺手：“七姑娘萬萬不可這樣說，折煞我啦！”
何堂轉身招呼身後一個身強體壯，面色黝黑的少年：“二牛過來見過七姑娘！”
叫二牛的小夥子走上前，朝顏夕瑤抱拳一禮，憨憨的叫了聲：“七姑娘！”
“嗨！”燕芷伸出手，想要與二牛握手，想想急忙又撤了回來，改成了擺手。
“七姑娘，他叫二牛，是錦園的護院嘍囉，你有什麼事儘管找他就行。”何堂介紹完，讓二牛帶顏夕瑤去後院小廚房喫早膳。
顏夕瑤隨二牛走後，何堂走進東廂房，站在書房門口回稟道：“少寨主，已按照您的吩咐給七姑娘派好保護的人啦！此人名爲二牛，力大如牛，身上也有些功夫，憨厚忠實，現已帶七姑娘去後院用早膳了。”
“好！”房裏梁策迴應一聲，對何堂的辦事能力大爲滿意，又吩咐道：“去馬廄把烈焰牽過來，稍後一起去巡山。”
“是！”何堂恭敬回覆一聲。
書房裏，梁策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目光專注的投向手中的密函。
旁邊窗臺上站立着一隻體型龐大的禿鷹，正瞪着鷹眼興致勃勃的等待主人投食。
梁策看過密函後，轉交給坐在對面的吳先生，起身拿起裝有生肉的銅盆，去喂禿鷹。
吳先生接過密函，並沒有急着看，而是把目光投向喫生肉的禿鷹身上，一聲略怒的嘆息:“爲了一個亡國公主，竟然連精心培養的禿鷹都用上了，你呀！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個色令智暈之徒。”
喂禿鷹的梁策，順了順禿鷹的羽毛，說道:“培養禿鷹就是爲了方便信息傳達，物盡所用，纔會有其物的價值所在。”
“呵！肖霆那小子倒是沒說錯，這位七公主倒是有些本事，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你的語言能力。”吳先生表情複雜，看不出是喜是悲。
梁策餵食的動作略有停頓，扭頭瞥一眼無波無瀾的吳先生，說道:“肖霆那小子除了扒牆根就是大嘴巴，真懷疑毓秀怎麼會對他情有獨鍾。若不是自家兄弟，一定攪黃了這樁婚事。”
聽到梁策如此解釋，面無表情的吳先生竟噗嗤一聲笑:“呵呵！沒想到你已知曉扒牆根一事，那小子還以爲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呢！害得老夫以爲你功力減退，有個大活人偷聽，都沒察覺出來。”
“看他整日閒得無聊，只當給他解悶了。”梁策回的輕鬆，一點沒有責怪肖霆的意思，而是滿滿的縱容。
吳先生了然:“你倒是大度，還不是看在肖家一家子老少盡忠的份上。恩情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一味縱容那小子，他也老大不小了，萬一不慎傷了身子，肖家只留這麼一個後人了。日後，不可再讓他偷聽。”
見梁策沒表態，表示默認了。吳先生也不再言語，專注於手中密函。
看過密函後，吳先生拿過書案上的火摺子，把密函點着。
看到盆中燃成灰燼，吳先生說道:“賀天虎倒是條硬漢，竟帶傷凱旋迴歸陳國。燕國至此成爲陳國的燕州郡，並下令極力尋找燕國七公主顏夕瑤下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由此可見，寨裏這位不會有假了。”
吳先生搖了搖頭:“誰敢確保所做之事都萬無一失，降龍寨倒不是怕因此事受牽連。只是你這麼多年隱忍豈不暴露在人前，還有修羅王梁小爺的聲譽，難道因爲一個亡國公主，就此毀於一旦。”
餵食禿鷹的梁策停下手裏活計，回頭看向微怒的吳先生，眸中似有一抹幽怨一閃而過，深深吸了口氣。
“請問先生，我們隱忍多年爲的是什麼？聲譽在骨肉分離，在仇恨面前又算得了什麼？降龍寨少寨主也好，修羅王梁小爺也罷，在百姓眼裏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士。可在梁國王室和賀天虎眼裏就是一個逆賊，一個風流不羈的草寇，一個他們想盡早剷除的毒瘤。降龍寨既然已獨立自主，難道我們還怕他們不成！”
“哎喲！看來我真的是老了，跟不上你的心思了，嗨！”吳先生微微嘆息一聲。
梁策餵給禿鷹一塊肉，說道：“先生是顧慮太多，可止步不前，只能被動等待。既然時機成熟，爲何不主動出擊。”
吳先生也開明，心中更是明瞭，點下頭：“既然你心中有數，我便放心了。可如今這個局又該如何破？你想再次來個魚目混珠，可能騙得過賀天虎那個老賊，看中的梁國棋子能否按照你的意圖走呢？”
“那便來個牽着鼻子走！”梁策完全一副決勝千里的決然，勝券在握的自信。
吳先生似吃了顆定心丸，遲疑片刻後又顧慮的一擰眉，疑惑道:“可感覺賀天虎對此好似有恃無恐，還是說他對七公主顏夕瑤並非傳聞那般迷戀，討伐燕國的真正目的就是爲了擴充領土。”
梁策從銅盆中拿出一塊肉餵給禿鷹，說道:“燕國雖小，也趕上陳國一個郡。況且，燕國盛產糧食與果品。而這些東西，正是位居東部的陳國所匱乏之物。如今陳國多一個物產豐厚的燕州郡，又何樂不爲呢！燕夕瑤不過是賀天虎討伐燕國的藉口罷了。”
吳先生右手指輕磕書案，思量片刻後，說出了他的顧慮:“賀天虎的真正意圖恐怕不止這些，怕是要的更多……賀天虎最近幾年接連吞併周邊幾個小國，已日見強大。如今是梁國、漠北、陳國，三國最爲強大，梁國比鄰陳國，若老夫沒猜錯，賀天虎的下一個目標應該是針對梁國。”
梁策說道:“賀天虎野心勃勃有目共睹，正是三國鼎立的局面才迫使賀天虎收復燕國，以備國庫所需。”
吳先生認同的直點頭:“是呀！戰爭最需要的便是糧食。賀天虎表面粗俗不堪，實則心思縝密，非梁國國君可比。依你之見，一旦戰爭打起來，哪個國家有勝算？”
“兩國交戰，受苦受難的還不是那些窮苦百姓，這些非我想看到……”梁策把銅盆裏的最後一塊肉餵給禿鷹。
吳先生微眯的眼睛突然睜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所以……你真正的意圖是想阻止戰爭爆發。而明明是導火索的七公主卻演變成了一盆涼水，用來澆滅戰亂之火。”
“先生所形容的別出心裁！”梁策沒否認，也沒肯定。
吳先生欣慰的點頭:“正如你所說，出身決定了格局，果然不一樣呀！呵呵……老夫定鼎力相助！”
梁策放下手中銅盆，朝吳先生抱拳一禮:“謝先生理解！”
吳先生扶起梁策:“禿鷹已餵飽，巡山去吧！午時去胡言那裏混口三百年陳釀喝喝。”
對於吳先生的好酒之風，梁策表示很無奈，搖了搖頭:“肖霆唯一繼承先生衣鉢的便是嗜酒如命。”
吳先生不置可否:“哈哈哈……終歸學了一樣。”
梁策想起吳先生常常訓責肖霆的一句話“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當然，他只是想想，並沒有宣之於口。
吳先生走出書房時，臉色又變成了嚴肅與認真的模樣。
梁策拍了一下禿鷹的頭，禿鷹撲棱翅膀從窗口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