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夕瑤心裏很不是滋味,酸酸的,可又無可奈何,不得已而爲之。
躺在有些涼的的炕上,想起自己被陳家老兩口收留,還吃了人家一個野菜饃饃。
也許那三個野菜饃饃是陳家老兩口明日的早餐吧,可陳阿婆卻毫不吝嗇的給了她,不過萍水相逢,一個陌生人卻給了她足夠的體貼與溫暖。
可她呢,連真實面貌都不敢讓人看到。因爲一路之上她不想留下太多線索。
凌雲江那艘被推進江中的小船,是她逃跑計劃的障眼法,以此麻痹和轉移梁策的注意力。
而她真正的逃跑路線是奔着懷陽縣城去的,陸地總比水路要安全些。
奔走這一路,她隨時警惕身後的人聲和馬蹄聲,也做好被抓回去的心理準備。
直到來到這間屋子,她纔敢確定,目前山寨裏還沒有人知道她已經逃跑,二牛應該還在沉睡中,何堂和梁策也沒有回到寨裏。
今日,所有的一切對她都有利,可謂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抓住了機會,暫時逃出了降龍寨,但她知道,風平浪靜也只是這一晚。
明天,二牛醒來後定然會發現她不在了,按照顏夕瑤的推斷,醉酒的二牛醒來時,最快也是在明天上午八九點鐘,宿醉的憨二牛一定以爲她回寨裏了,等二牛回到寨裏,知道她失蹤則是應該在中午。
無論是何堂還是梁策,知道她失蹤後都會按照二牛提供的信息去尋找。
而這一夜加上明天半日的時間,大約十七八個小時,也不知那艘小船能在江面上漂出多遠?
她放在船上的剪刀是讓人確定她逃走了,是從水路逃走。而搭在船上的嘍囉衣服,則是一種假象,小船漂泊時,那件衣服會落入江中,讓人誤以爲小船漂泊時,船上的人也落入江裏,製造她掉到江裏的假象。
這場金蟬脫殼之計,顏夕瑤在腦中設計了好幾天,以假死脫身。
自此以後,世上再無顏夕瑤,而是新生的顏如。是的,她決定了,以後行走江湖的名字就叫顏如,她前世的名字。
顏夕瑤以後便是顏如了。
顏如明白,以梁小爺的智商,肯定會發現中計了,發現中計只是時間問題,也不知梁小爺何時會發現,是兩日後還是三日,四日或是更久,而多出的這幾日便是她安全的時間段,她要在這段時間,能走多遠走多遠,完全走出降龍寨範圍之內。
被她這個小女子耍弄了,不知梁小爺會是什麼表情?是生氣發怒?還是暴跳如雷砸東西?還是遷就他人?二牛會不會受牽連呢?會不會被梁小爺一怒之下給劈了?
顏如想了很多種可能,梁小爺愛寵烈焰被下藥,不過一匹馬而已,都有那麼多人受罰,而她這麼一個大活人硬是從戒備森嚴的降龍寨逃了,這打的不就是梁小爺的臉嗎?打的啪啪啪作響,不帶講一點情面的。
顏如真想不出梁小爺喫癟時會是什麼樣子,哈哈哈……梁小爺呀梁小爺,你也有被打臉的時候呀!
這也讓她想起陳國國君賀天虎,據梁策透露,賀天虎在知道七公主顏夕瑤被賊人偷走後,便發了海捕文書,並給出了誘人的高額獎賞。
人家賀天虎可以明目張膽滿天下找人,他梁小爺卻不敢。
哈哈哈!越想越樂呵的顏如捂住了嘴,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而腦中,被打臉的梁小爺,那怒氣衝衝的情形越來越清晰。
“呸呸呸!想他幹什麼?睡覺,明天還不知如何呢?”顏如小聲嘟噥道。
在漆黑的夜裏,又是興奮又是擔驚受怕的走了十里路。顏如累了,也怨這副小身板不經摺騰,閉上眼睛便進入了夢鄉。
睡的並不好,夢到前世的太爺爺、爺爺、父母,還有那些狐朋狗友,他們都在找她,她看得到他們,而他們卻看不到她,他們之間就像隔了一座透明的屏障。
她瘋狂呼喊,她高聲嚎叫,她歇斯底里,她瘋了般捶打屏障,可一切都是徒勞,一陣捶打後,她無力而頹廢的坐在地上。
在她絕望無力時,一束光投在她的臉上,那束光溫暖又柔和,讓她在頹廢中漸漸舒緩過來。
顏如緩緩睜開眼,一雙期許的眸子投向木格小窗,窗外天剛矇矇亮。
原來一切不過就是一場夢,那麼此時的她又是在哪裏?難道穿越這裏也只是一場夢嗎?只不過夢有些長,過於真實嗎?那麼這樣的夢何時才能醒?
直到屋外傳來一連串的雞鳴聲,顏如才從半睡半醒狀態中清醒過來。
顏如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清醒吧!這不是夢,自己還在逃亡的路上。”
快速起身,收拾被褥,整理好衣服,圍好方巾,把水壺裏的水倒進水葫蘆中。
收拾好一切,悄悄推門走出了小屋,昨晚匆匆而來,又是天黑,根本沒看清陳阿婆家裏情況。
此刻再看,用一貧如洗來形容也不爲過,竈臺上只有一口鍋,水缸裏有半下水,桌上有洗乾淨的野菜。
簡單的陳設與物質,一目瞭然。
顏如把裝有兩個野菜饃饃的盤子放到竈臺上,並把身上唯一有價值的那副白玉耳墜,放在野菜籃子旁邊。
關上柵欄門時,顏如看着矮屋,心中說道:“謝阿公阿婆收留我一夜,也許今生無緣再見,那就願上天保佑你們二老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顏如攏了攏寬大的上衣,向懷陽縣城的方向走去。
務農的莊稼人起的都早,多數都是婦人,早起燒火做飯。
走出整個陳家村,再回頭一看,已經有好多家炊煙裊裊升起。
一副鄉村畫卷徐徐展開,一張美好的人間煙火山水畫。
而這一切跟顏如毫無關係,她繼續走着沒有未來,看不到結局的路。
可顏如不知道,她悄無聲息地離開後,陳家老兩口卻是滿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