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掰了半塊糖餅給翠翠，見到糖餅，翠翠兩眼放光，接過糖餅說了聲謝謝姐姐後，開始狼吞虎嚥的喫起來。
“別急，喝點水，別噎到了。”顏如把水葫蘆遞給了翠翠。
翠翠喝口水，吧唧幾下嘴：“這糖餅做的真好喫，比馨芳館的糕點好喫多了。”
“你喫過馨芳館的糕點？”顏如打量了一眼翠翠，對翠翠的身份有了懷疑。
翠翠不過八九歲左右，面黃肌瘦。顏如找了諸多詞語來形容翠翠，用了五官齊全，也只能用齊全來形容，翠翠的長相跟端正剛能靠上一點點邊，用齊全更貼切些。
見翠翠沒說話，顏如又問：“你跟馨芳館是什麼關係？”
“我是馨芳館做雜事的丫鬟。”喫糖餅的翠翠開口，給出了標準答案。
顏如沒想到一到懷陽縣城，便遇到一個跟馨芳館有關係的人，準確來說是個長的有點醜的小姑娘。
翠翠吞嚥一口糖餅後，說道:“在館裏，我有時會撿人家不要的糕點喫，有的時候撿了也不敢喫。有一回，撿了一個娘子屋裏剩下的糕點偷喫後，睡了一天一夜，醒來被橙兒姐姐打了一頓，嗚嗚……”
翠翠說到傷心處，竟情不自禁的抽抽搭搭哭起來。
翠翠哭了兩聲後，擼起袖子讓顏如看，兩隻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很多舊傷，明顯是錐子或是簪子扎的痕跡。
那些傷痕看的顏如心口堵的慌，揉了揉翠翠亂糟糟的頭髮，好奇的問道:“你說的橙兒？可是跟在鳳嬌嬌身邊的橙兒？”
翠翠滿是疑惑的瞪大眼睛:“姐姐怎麼知道橙兒和鳳娘子的名字？難道姐姐是嚴爺那邊的人？”
“嚴爺？”顏如有些糊塗了，這才聊了幾句話，怎麼整出這麼一堆人物出來，那位嚴爺又是何許人也？難道是雜耍班子裏會大變活人的魔術師，能變出她這麼一個漂亮的大姑娘出來不成。
在翠翠一知半解的已知領域裏，再結合翠翠堪稱不太端正的五官組合，顏如最終捋出一個大概。
翠翠口中的嚴爺，顏如懷疑就是降龍寨錦園那個嚴管事，嚴管事在降龍寨無端失蹤後，新管事何堂爲了自家少寨主清譽，曾經提過一句，說嚴管事在入夥降龍寨前，曾偷騙拐賣女童。
如今結合翠翠提供的信息量，以及路上聽到的緋聞，顏如對整個事件瞭解了大概。
翠翠極有可能也是被拐賣孩子之一，因爲翠翠面相太過普通，不好出手，便留在馨芳館做雜事，被經常無端打罵。
翠翠偷喫的糕點應該被下過迷藥，喫過被下過迷藥的糕點後，翠翠睡了一天一夜，這些齷齪的伎倆，都是青樓慣用的手段。
而鳳嬌嬌和橙兒只是充當棋子的角色，如今棋子以及那些主謀們得到應有的下場，堪稱自食其果。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惡人們一一得到報應，可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顏如心中已經肯定，能想出懲治惡人絕佳法子的人，非梁小爺莫屬。
馨芳館出事後，裏面無論是招攬顧客的風塵女子，還是賣身爲奴的下人，能跑的跑，能躲的躲，小翠翠是跟一個叫李媽媽的廚娘跑出來的。
據翠翠所說，這位李媽媽在官府查抄馨芳館時，慌亂之中逃跑，機靈的翠翠跟在後面也從馨芳館後院小門偷跑了出來。
李媽媽原本不願帶她，覺得是個累贅，看翠翠哭的可憐就讓她跟着了，兩個人這幾天一直在城邊一處土地廟委身。
頭幾天偷喫供果饅頭維持生計，供奉喫沒了，李媽媽就讓翠翠上街乞討，每晚把討來的銅板和喫食交給她。
“李媽媽說馨芳館後院廚房，有她藏的銀子，這幾日讓我查看有沒有機會進入館裏，她要把銀子取出來。”喫完半個糖餅的翠翠，說話也有了力氣。
顏如也把半個糖餅喫完了，說道：“前面有衙役看守，你根本進不去馨芳館，所以李媽媽拿你撒氣，就打罵你。”
“姐姐怎麼知道？”翠翠一臉的驚詫。
顏如指了下翠翠身上的傷:“因爲你身上的青痕是最近纔有的，所以懷疑是李媽媽所爲。”
翠翠吸了吸有些塌方的鼻子，哽咽道:“嗯嗯，是李媽媽打的，她說攢了半輩子的銀子都在館裏，她不順心，便拿我出氣，還嫌我討的喫食不合她胃口”
顏如憐惜的順了順翠翠的頭，翠翠擠出一絲苦笑。
翠翠扯了下顏如的衣袖，盯着顏如的臉，說道:“姐姐長的這麼好看，嚴爺是不是要把你送到馨芳館做娘子？”
“有可能吧！好在我也偷跑出來了。”顏如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可她沒想到，依靠這個謊言，讓她日後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有了立身之地。
聊天中，顏如瞭解到，翠翠實際年齡已經十歲，從小到大朝不保夕，所以看着瘦小。
顏如帶着翠翠站在馨芳館路對面的小巷口，問道：“翠翠，李媽媽藏銀子的地方你能找到嗎？”
“我偷看過她藏銀子，還藏了不少喫食。可是，有衙役把門，根本進不去呀？”翠翠對顏如沒有設防，如實回道。
顏如拍了一下小丫頭柔弱的肩膀：“帶我去廚房後門看看。”
“姐姐是想把銀子找出來嗎？”翠翠瞪着一雙不大的眼睛問道。
顏如拍了一下翠翠的腦門，笑道：“你這個小機靈鬼！”
通過與翠翠短暫的接觸，顏如看出翠翠不同於一般十歲的孩子。
在青樓那種特色環境下成長的孩子都早熟，心思細膩、敏感、警惕，還有着一定的見識與見解。
翠翠身上這些優點，正是顏如看好她的原因，她剛剛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對一切都是茫然。翠翠的出現，無外乎給了她一點曙光，哪怕這點光微不足道，也有了點點希望。
顏如笑道:“咱們想辦法把銀子取出來，銀子給了李媽媽，以後她便不會拿你出氣了。”
翠翠轉着小眼珠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