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彥憤怒至極的聲音穿透了漫天飛舞的美食直直刺進了兩人的耳中：“何等的粗鄙！”
“何等的不知好歹！”
“哪怕是路邊的流浪狗，在得到施捨時還會搖一搖尾巴，而你們……”月彥那雙猩紅的眸子冷冷地注視着他們,“不過是無家可歸的卑賤乞丐，人生的失敗者，可以被隨意碾壓的可憐蟲而已,竟然敢如此戲弄我！”
“我對你們和顏悅色是對你們莫大的恩賜。”他說着,高貴冷豔一仰頭，眼神中充滿着對螻蟻的蔑視。
“一個癱子……”他俯視着輪椅上的少女，又俯——哦，白髮青年一米九以上，他個子不夠高,只能揚起頭去看，但月彥雖然沒拼過個子，可他氣場卻是兩米八,“一個瞎子……”
“是誰准許你們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瞎子言希：……
癱子悟：……
兩人詭異的沉默了一秒,而後,言希痛心疾首：“都怪你,我一口都沒喫。”
“有什麼好惋惜的啊。”五條悟嚥下嘴裏的咖喱飯,點評,“難喫死了。”
“有的喫就不錯了。”
“你還真是不挑啊。”五條悟一秒嫌棄臉。
“什麼都不做的傢伙沒有資格說我！”言希瞪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一旁的月彥忽略了個徹底，這簡直比直接懟回去還要讓人生氣。
因爲無視代表着忽視，代表着完全沒有將月彥放在眼裏。兩廂一對比，頓時就襯得月彥好像一隻瘋狗，在那無能狂吠。
月彥臉色更加猙獰了，剎那間，他衣衫爆裂，手臂轉瞬化爲一團扭曲的猩紅的血肉組織，組織上面，還遍佈了不少的眼睛，那手臂猛地向前，直奔言希而去，可卻在即將靠近他時，又忽然停下了。
氣到了極致，月彥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那隻手臂在言希四周轉悠着，眼睛看向了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少女的眼中沒有絲毫的驚恐和慌張，這顯然不是一個人類會有的神情：“果然。”
“你不是人類吧。”月彥肯定道，“月島言希。”
此話一出，兩人的目光和注意力總算移到了他身上。
“你一出現，我就聞到了。”月彥很滿意自己再次掌握了主動權，他淡淡地看着她，“你身上沒有任何人類的味道。”
對面的兩人當即就對這話有了反應，他看見那白髮的青年怔愣在原地，他看見那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神色逐漸晦暗。
月彥嘴角輕輕勾了起來，他的心情又變得愉悅了。
人類就是人類，就算是愛的再深，一旦知道對方不是人類時，那所謂的愛就會化成驚恐，化成懼怕，化成恐慌，化成怨恨。
千年來，他轉換了無數只鬼，這種情況他已經懶得去數見過多少次了，一旦知道對方是鬼，無論是最親密的家人還是後半生相伴的愛人，最後都會變成惡語相對，拔刀相向。
無一例外，無一都是如此。
“你和我是一樣的。”月彥的聲音冷靜了下來，又恢復了人類時的那般低沉和溫和，但是其中的惡意，卻像是那無邊無際的深淵，引領着他們墜落。
“弱小，卑劣，可憐，可悲，他們的生命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
“他們脆弱的就像是路邊的貓狗。”
這話一出，他清楚地看見了輪椅上少女那瞬間收縮的瞳孔。顯然，
對方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那般淡然。
月彥更加愉悅了，身爲鬼王，他十分擅長讀取人類的負面情緒，而此時，對面兩人的氣息告訴他，他的話讓他們心神顫動了。
“無論你承不承認，人類和我們都不是一個物種，物種不同怎麼能相愛呢？”月彥的眼中充斥着惡意，繼續輸出，“你以爲你對他是愛嗎？”
“哈，月島言希月島言希月島言希啊月島言希。”月彥低聲重複着，“別在欺騙自己了，你不愛他。”
“你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弱小到一不小心就會被碾壓死的生物呢？”
“他還不知道你真實的身份吧。”
“他知道你真實的樣子嗎？”
“你能確定他會完全接受你嗎？”
“你確定他不會恐懼你，害怕你，甚至是……”他嘴角勾起，惡劣至極，“殺死你嗎？”
“你不確定吧，所以你纔會隱藏，你纔會逃避，因爲你在害怕……”
“午夜夢迴輾轉反側之間，你的內心是否曾暗自慶幸過他是個瞎子呢？”
“我們纔是這世間最完美的生物。”月彥雙臂張開，眼中，是傲視天下的睥睨，“我們立於巔峯，我們強大比肩神明。”
“你又爲什麼要爲了區區一個人類而束縛自己呢？”
“你，和我……”月彥鬼化的手臂在空中舞動着，悄無生息的來到了白髮青年的面前，“我們纔是一個世界的生物。”
“而這個瞎子……”月彥輕笑一聲，“你看看，他的手在顫抖……”
“他在害怕……”
“這就是你的愛人。”
“這就是你的男人。”
“他在恐懼你。”月彥眼中的黑泥幾乎形成了實質，“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
“就算是什麼都沒有看見，他也在本能的驚慌着，這就是人類啊，他們永遠都不會接受另一個物種……”他不知道想起什麼，眼中升起厭惡，“他們永遠都自私的只愛着自己。”
“灑……”月彥輕嘆一聲，“拋棄他吧，放棄這可笑的幻想吧。”
“你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
“跟我走吧。”他伸出另一隻沒有鬼化的手，溫柔的誘惑，“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
“而你想要的，也只有我才能給你。”
“你在我身邊永遠都不需要隱藏。”
“哈……”迴應他的，是輪椅上少女突然的一聲低笑。
“說真的，你可真是太令我驚訝了啊。”少女那雙垂着的眸子擡了起來，他的桃花眼彎成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可眼中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這是一種令月彥只看一眼就毛骨悚然的神情，他見過無視的人類，見過無數雙眼睛，可他卻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眼神，如果說真的要從他見過的各種眼神中尋找類比的話，月彥能想到的，只有瘋，是扭曲到極致的瘋，這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會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