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雙生星火 >一百五十六 獨角獸3
    西伊洛波星系的邊緣行星上一顆絕不起眼的衛星,因爲自轉與公轉的角度,有着永遠黑暗的一面。

    沒有恆星的光照,沒有清潔能源,只有宇宙間無盡的黑暗。靠着人造大氣面前保持着溫度的衛星上,在所有探測器、飛行器都注意不到的角落,有一些人在這裏艱難地生存着。

    艾瑪馬努埃爾乘坐着自己特製的小型飛行器,載着周培毅降落在了這顆衛星上。如果沒有星球座標,恐怕技術最爲精湛的飛行員也無法在這一片漆黑中安全降落,更何況,這顆星球上還有一位以暴戾着稱的能力者。

    飛行器平穩落地,艾瑪女士沒有先打開客艙,而是在駕駛室將貨艙們打開。在飛行器周圍微弱的光線中,無數提着燈的流民,已經靠近了飛行器,從這艘飛行器的貨艙裏如獲至寶地搬運着生活必須的物資。

    等到他們將整個貨艙完全搬空,艾瑪纔看向周培毅,說道:“滿載的一艘船,這麼多食品膠囊和飲水,也只夠他們一週使用。這裏的人,如果不靠奧蘭安娜蘇帶人劫掠,根本活不下來。”

    周培毅坐在客艙裏,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他已經在羅娜索恩城外見過了流民鎮,見過了那些和市民沒有區別的人,爲了食品膠囊和飲水會如何努力。

    當然,他也見過更加卑劣、更加赤裸的人性。在他還沒有整頓地下家族的時候,哪怕是拉提夏城的地下市場,每一天都在進行着人口販賣。

    那些被迫淪爲流民、難民的人,適應不了流民鎮的貧苦,往往會把自己和親人當成貨物出售。而收容他們的人也絕非良善,年輕的女性自然有着黑暗的命運,而那些青壯年男性,如果不能早早賣出合適的價格,則會被分拆成多項商品,被“人力資源商”賤賣。

    而在冰片等藥物橫行的東伊洛波,這樣的地下市場裏,流民又扮演着“冰片”的人肉搬運。他們會把成品冰片打包嚴實,縫在器官裏,通過肉身從東伊洛波製造商,將這些藥物帶到卡爾德、阿斯特里奧的膏腴之地,賣出高價。

    但冒着生命危險的流民能得到的,恐怕只有食品膠囊和飲水。

    見多了這一切的周培毅還沒有麻木,但他比起憤怒,更清醒:“這不是奧蘭安娜蘇殺死達克一家的理由,女士。”

    艾瑪無言以對,只能說:“她馬上要到了,我們下船吧。外面很冷,你要注意。”

    衛星上確實很冷。

    沒有植被,沒有水循環,只有人造的大氣。這裏風很大,溫度全靠流民聚集區的取暖設備,燃燒的燃料也是衛星深處的礦物,不僅存量稀少,而且難以開採。所以這附近的氣溫,往往維持在一個凍不死人的邊緣。

    周培毅披上風衣,他可以用場能來維持身體的恆溫,但那樣消耗很大,還會暴露自己的場能反應。和他一樣,艾瑪女士也披上了厚厚的衣物。

    “他是誰?”一聲嚴厲的質問,在周培毅剛剛走下客艙時傳來。

    他擡頭看過去,在黯淡的星光下,一位短髮的女子,正緊緊盯着自己。

    她披着破破爛爛的毛皮毯子,除此之外身上並沒有任何衣物。凌厲的眼神,和她臉上從額頭穿過眼睛直到嘴角的巨大紋身,都顯得如此駭人。而比起這些更加讓人驚異的,是她身上的能量。

    龐大,強烈,暴怒,無序。

    就像是被關在籠中的野獸,傷痕累累,飢餓嗜血,平靜的身體裏,女人的能量如同是即將爆發的火山,隨時隨地都會失控。

    艾瑪女士比周培毅晚了一些從客艙中出來,解釋說:“這是我從行星上請來的醫生,他有可能治好你的病。”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培毅,像是野獸審視自己的獵物一般。很快,她便轉身離開:“太弱了,沒有場能反應的廢物。連餘興都當不了。”

    周培毅不由得笑了起來,回頭看向艾瑪女士。

    艾瑪女士嘆了一口氣:“別看我,我也沒辦法。她平等地瞧不起所有人,你又表現得好像沒有能力的樣子。”

    “我的意思是,我可不是醫生。”周培毅聳聳肩,“所以我沒有醫德這種東西。打一頓患者如果可以讓她聽話,我可不介意給她點教訓。”

    艾瑪當然知道面前這個人做得到,而且最重要的並不是他做得到,而是一切聽上去瘋狂的念頭,他都有着貫徹下去的堅定意願。

    艾瑪只能說:“別傷到她。”

    五分鐘後,在奧蘭安娜蘇藏身的山洞裏,出現了這麼一幕。

    周培毅蹲在地上,用膝蓋壓住了強壯而暴戾的奧蘭安娜蘇,就像是制服不聽話的野貓。他一隻手把對方的左手背在身後,折在腰間,另一隻手則以一個非常反人類的角度,不斷擡高着奧蘭安娜蘇的右手。

    這種類似於擒拿的動作,周培毅顯然有些生疏了,不然也不會在這山洞裏聽到帶着回聲混響的奧蘭安娜蘇的慘叫。

    好在這山洞裏本來就經常鬼哭狼嚎,外面的流民早已司空見慣。

    周培毅想到這裏,向上擡胳膊的力氣又多了一些,讓奧蘭安娜蘇最後的慘叫都幾乎變成了嗚咽。

    結束了這一套動作後,周培毅直起身子,深呼吸,伸了個懶腰。

    擒拿這套技術是他爲了應對那些欺負人的孩子們纔去學的,從來到伊洛波之後當然沒有練習的機會。也不知道他粗糙的技術,是不是成功地給奧蘭安娜蘇帶來了不好的體驗。

    被制服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奧蘭安娜蘇,粗狂兇狠的臉上居然流着淚水,憤怒地對着艾瑪女士喊叫:“婆婆!你帶來的這是個什麼玩意!爲什麼我不能用場能反抗他!”

    艾瑪沒有說話,只是在山洞的巖壁邊靠站着,有些不忍心地撇過頭去。

    “你也不要這麼多話,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周培毅從口袋裏拿出一雙手術手套,顯然也沒有按照標準的無菌流程保管,顯得就像是要解剖屍體的屠夫一樣,“你叫得我耳朵疼,一會身體檢查的時候如果動作不是太專業,請你務必當成是你自己的責任。”

    然後奧蘭安娜蘇驚恐地看到,這個讓自己完全無法使用場能的陌生人,正在從工具包裏拿出類似於手鋸、電鑽、斧子之類的工具。

    他要幹什麼?他要把自己拆了嗎?

    躺倒在地上的奧蘭安娜蘇就連爬行的力氣都沒有,只披着毛皮的她連遮羞的衣物也沒有,完全是任人宰割的模樣。

    那個變態殺人魔,此時此刻,一臉笑容地正在欣賞着手裏的利刃!

    “好像帶錯工具包了,艾瑪女士。”周培毅擡頭說道,“這是你的木工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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