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警報在上午的時候就已經轉爲了一級戒備,但這怪異的天象讓所有人一點也不敢放鬆警惕。就連褚羽晟也自發地留在了車庫邊上,和不願回到屋裏的武裝平民待在一起,至少這樣會有更多的安全感。
街道和高樓上已經亮起了燈光,幾根明亮的燈柱在天空中揮舞着。褚羽晟看着投射到雲層上飛速掠過雲層的巨大而淡薄光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這雲的高度不對啊。”一個聲音從側後傳來,褚羽晟回頭一看,原來是他的樓棟武裝隊長。
隊長這麼一說,他也發現了異常。
“是啊,沒見過這麼高的烏雲!”
隊長扶了扶頭上的鋼盔,指着遠處一座稀疏亮着點點燈火的超高層住宅樓:
“咱們滬城這個地方沿海,疾風驟雨經歷得多。我在這兒住了十幾年了,每次風暴要來之前,那棟樓的樓頂都會伸到烏雲裏去,但你看現在,這雲底離屋頂還離得遠着呢!”
褚羽晟向隊長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如他所說。遠處的高樓清晰可見,而頂上的黑雲離樓頂的距離就像大晴天空中的白雲一樣遙遠,然而頭頂上遮天蔽日的雲層又切切實實地是暴雨前的烏雲。
再看看射燈在雲層上投出的巨大光斑,他更加確信,這籠罩城市的烏雲一定是在高空。如果藉助淡薄的光斑仔細觀察黑壓壓的雲底,還可以發現一個更奇怪的現象。
通常的烏雲都是翻滾着相互推擠,而頭頂上的雲底卻平靜得像遊樂場池子裏的海洋球,幾乎一動不動。
“羽晟哥,有情況!”耳機傳來了小胡的聲音。
戰鬥警報解除以後,他本想自己到樓頂上去觀察周圍友軍的部署情況。但頭頂上逐漸聚攏的烏雲讓他心有餘悸,怕出什麼緊急情況。索性就讓小胡去幫他盯着,淳樸的小胡倒也沒多想就去了。
“什麼情況,你說!”褚羽晟說道。
“這個你還是自己上來看看吧!”小胡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不耐煩的戾氣從褚羽晟臉上一閃而過:
“好吧。”
“哦,對了。我在外側的37號樓頂,沒有在我們宿舍樓頂。”小胡說道。
“知道了!”
褚羽晟來到37號樓的天台,樓頂上除了扶着圍牆張望的小胡還有一門民兵防空高炮,它的五名射手也在高炮旁。看着掛着士官銜的褚羽晟,民兵們立刻站直了身子,齊聲喊道:
“班長好!”
褚羽晟掃了一眼站得筆直的三男兩女,說了聲:
“稍息!這戰鬥警報不都解除了嗎?你們還守在這兒幹嘛。”
民兵們放鬆了站姿,排頭的女民兵說道:
“我們都住在頂層,反正也離得近。就在這兒看着,有什麼情況反應速度快一些。”
褚羽晟點點頭,有板有眼的說道:
“是!”
“羽晟哥,你快來看!”小胡在欄杆邊上招着手。
褚羽晟走了過去,只見不遠處的一座超市廣場外已經空去了大半,裝着戰鬥機甲的拖車正一輛輛魚貫駛上公路,其他道路上也有成列的軍車。
“他們這是轉移還是換防啊!”小胡問道。
“應該是轉移,戰鬥機甲的遮蓋布都沒有扯下來。”褚羽晟說道。
正在褚羽晟疑惑地遙望着縱橫交錯的公路上隨處可見的轉移車輛時。目光所及的所有事物被幾道陡然間暴漲的紫紅色光芒塗上了豔麗的顏色,不等他反應過來,紫紅色的光就迅速的消退了。他下意識的擡頭看向天空,如墨一般的雲底閃電疾馳而過的餘光還未散盡。
褚羽晟和樓頂上的幾人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去堵自己的耳朵,儘管褚羽晟穿着的動力外骨骼和頭盔讓他沒法真正的堵住。他們在寂靜中準備着於無聲處聽震耳欲聾的驚雷,這樣的閃電伴隨的雷聲往往振聾發聵,然而他們除了驚恐的等待什麼也做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頭頂的黑雲中,電火行空地奔涌着長龍般的殘影,但雷聲卻沒有要來的意思。雲層裏紫紅的光芒藏在黑雲的深處星馳電走,看不到閃電的真身,只看到大片大片的黑雲被映得如壞掉的日光燈一般頻頻閃爍。
“這怎麼光閃電,不打雷啊!”一個女民兵驚呼道。
褚羽晟也反應了過來,就算雷雲在幾千米的高空,第一聲驚雷也早就應該響起了。現在這般頻頻閃電,不僅沒有聽到一絲響動,甚至連風也沒有。天上鬼斧神工的造化就像與咫尺相隔的地面毫無關係一般。
“這閃電不會霹中我們吧!”小胡神色慌張地說着,說完轉身就要走。
褚羽晟一把拉住他,然後看着遠方高高聳立的東方明珠高塔說道:
“別慌,有它在那兒引雷,輪不到我們。而且咱們周圍還有更高的建築,都有引雷針的。”
女民兵放下了堵住耳朵的手,看着遠處的東方之珠高塔,不解地說道:
“我以前是搞攝影的,拍攝過東方之珠被閃電擊中的照片。往常閃電的時候,東方之珠都會不停地被閃電擊中,這怎麼一道閃電都沒有啊?”
閃爍的紫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和身上頻頻亮起,就像身處酒吧的霓虹彩燈之下一般。頭頂上漫天掩地的雲蓋更是可怖,原本烏黑的雲底已經看不出絲毫的黑色。
無數在雲後遊走的閃電,就像諸天神羅與煉獄魍魎在雲中施展着滅世神通。地面的凡人只能看到他們通天神力鬥法時濺起的紫芒透在雲層上,卻無法窺見真身的分毫。
“要不我們下去吧,羽晟哥!”小胡閃着紫光的面龐上都能看出發自心底的恐懼。
褚羽晟看着漫天通亮如曦的紫霞,不住地退了幾步,正要說話。忽然雲後傳來一道由遠及近的渾厚轟鳴,那聲音並不大。但周圍的一切過於安靜,他們在樓頂聽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