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說什麼？說噁心？說自己噁心？
蘇林擡起頭，眼神混亂地看着她，薄脣僵硬地抿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在嫌棄自己，嫌自己跟別的女人曾有過關係。
忽來的認知，生生地將他打了個措手不及，心底的沉鬱止不住的從裏到外無限蔓延，他卻無從解釋什麼。
因爲事實正如她所介意的那般，在分手的這六年裏，他的確跟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還同居了好一段時間，而她還是那麼幹淨無暇。
空氣頓時好像凍結起來，令人窒息的沉悶層層籠罩着四周。
季蕊安靜了半晌，才緩緩地開口道：“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費心思了。破鏡重圓並不適合我和你。”
蘇林慢慢地垂下了眸子，低聲輕喃，“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嗎？不管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接受我？”
季蕊被這話勾起回憶，怔了下，語氣堅定地回了他，“是。”
蘇林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忽然揚脣輕笑了一聲。季蕊微怔，還沒理解他這一笑的涵義，卻見他長腿一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箍住了自己的手。
季蕊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抽回手，蘇林索性扛起她，任由她掙扎，直接就把摔上柔軟的沙發上。
她沒料到他竟會在自己的家裏用強的，被摔的時候還有些犯暈，反應過來後，就是驚惶失措往後縮着，惶恐不安地看着面前這個面色鐵青的男人。
蘇林沒給她逃跑的機會，很快撲上來壓住了她不安分的身子，盯着她的眼裏閃着激烈的火花，幾咬着牙開口：“季蕊，你明明心裏還是有我的，爲什麼就是不肯給我一個機會！？”
季蕊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粗魯的動作上，顧不上回答他的話，只是死命的抓緊他的手腕，堅硬的指甲毫不猶豫的摳進他的肉裏，很快破了皮了，點點的血滲出來，讓他疼得直皺眉，卻絲毫不鬆手地困制着她。
她的反抗，讓他的耐心徹底丟到了天涯海角，捏緊她的下巴，低下頭重重地壓下來。
季蕊錯愕地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後，牙齒狠狠地合上咬下來，他“嘶”地一聲擡起頭，手指撫上嘴角的傷口處。
她趁機用腳踹開了他，翻身衝到了沙發背後。
她的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眼裏充滿不可置信的憤怒，聲音也失了往日的冷靜，“你是不是瘋了！？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和流氓土匪有什麼區別！？”
蘇林亦是狼狽，胸口的位置她踹得隱隱生疼，可是他臉上卻沒有一絲悔意，瞪着她的眼神充滿了狂亂，“是，我就是個流氓！是你讓我變成了流氓！”
季蕊失語了片刻，他現在情緒不定，她不敢過分刺激，凝聲勸道：“蘇林，你先冷靜一點，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如果你還是要說那些拒絕我的話，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季蕊靜默了幾秒，強裝着鎮定道，“蘇林，你也未免太強人所難？憑什麼我就一定要接受你？難道在你的心裏，我就沒有選擇的權利？”
蘇林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然，眼底閃過掠過一抹糾結的愕然。
他不否認，季蕊說中了他心底暗藏的某些心思。
她是個柔順的人，從小到大，她對他提出來的要求從沒沒有說過一個不。
他讓她陪自己逃課去玩遊戲，乖寶寶的她便跟着他一起出入那些遊樂場；高三時，他說希望未來大學那四年的時光，還是能跟她一起朝夕相處，雖然她當時更青睞別的學校，但還是依言跟他一起報考了X大同一個專業；他說他想要她，雖然她害怕惶恐，但還是沒有反抗自己……
他回來找她，其實心裏多少帶上了某種慣性的理所當然的心態，覺得不管怎麼樣，她最終都會和過去一樣，還是會順着自己的意重新接納自己。
思及此，蘇林心裏一陣無法形容的難受，沉重的痛楚終於讓他的理智站上風。
她說的沒錯，他有重新追求她的權利，她當然也有拒絕的權利，自己幾次三番地強迫她，確實是討厭極了。
蘇林陷入了深深的自厭當中，看着她的神色，愈發地複雜糾結。
過了好一會，季蕊才聽到他幹低啞澀的聲音——
“要是……要是我說，我發誓以後都會對你好，再也不做讓你傷心的事情，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季蕊的神色倏地頓住了，看向他的眼神裏寫滿了訝異。
季蕊沒有回他的話，只是沉默盯着他的眼睛。
在她一瞬不瞬的注視下，蘇林生出幾分無所遁形的不自然。
他緩緩地起身，坐直了身子看向她，低低的聲音不是太穩，但卻滿是懇切：“我不求你馬上就接受我，只希望你不要一味地排斥我。我知道，過去我曾經深深地傷害過你，你想對我發脾氣想打我罵我隨時都可以，我願意接受你任何的懲罰。除了讓我放棄你，我什麼都願意爲你做。”
他曾經讓她這麼地痛苦，還持續了這麼多年，這是他欠她的債，遲早都是要還給她的，所以，不管她怎麼對自己，他都甘之如飴。
他滿含渴切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裏透出絲絲的期盼。
季蕊定定看了他很久，終於眨了眨酸澀的眼睛，輕嘆了口氣，正想說點什麼時，門口忽然傳來開門的聲音，沒多久，季母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心心，我的手機是不是落在茶几了？”
兩人皆爲一驚，季蕊趕緊去撿起散在地上的沙發腰枕，蘇林也迅速起身扯平被揉亂的沙發布料，彼此心照不宣地迅速收拾混亂的現場。
季母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兩人相安無事地各坐在沙發一頭，低着頭各玩各的手機。
迎上母親探視的眼神，季蕊神色自若朝她笑笑，“沒在茶几上。媽媽，你是不是放在房間充電了？”
季母經她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來，拍了拍腦袋，“哎呀，想起來了，是在房間裏的。”
她說完便徑直地朝着樓梯走去，嘴裏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昨天見你外婆時，她說要給你介紹個對象來着，我想問問她這事。”
蘇林聞言，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季母的背影。
待她上樓後，蘇林挑眉看向季蕊，語露戲謔，“你是不是跟阿姨說了很多我的壞話。她似乎挺反對我和你的事情。”
季蕊翻看着手機裏的信息，頭也不擡地，“她自己有眼睛看，用得着我說什麼嗎？對曾傷過她女兒的男人，她的容忍度比老季低很多。”
蘇林嘆了一口氣，“看來我的革命之路還長得很。”
季蕊沒搭他的話，收起手機起身想回房。
“你要去哪？”他的聲音立即追上來。
她腳步不停地繼續前行，對他的問題置若罔聞。
快到樓梯口時，她忽然停下了腳步，背對着他，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轉身，正了神色看着他，“蘇林，剛剛的事，至此一次。以後如果你再敢亂碰我，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她的語調沉而重，臉上的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嚴肅。
蘇林卻笑了起來，輕快地應答，“知道了，我等你主動對我投懷送抱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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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覺後，季蕊閒着沒事幹，索性駕車出門，打算到市中心隨便溜達溜達。泊好車後，她從地下出庫出來，獨自一人漫步在廣場上。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築物，季蕊心裏不由暗暗地感嘆，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好好看自己的老家，這種城市的發展變化之快，確實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正閒着步伐慢慢逛着，旁邊擦身而過走過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先是看了季蕊一眼，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然後扯了扯身邊穿着黃色厚呢子外套的女伴，低聲說了句什麼。
她的同伴驚訝地回頭。
首先看到季蕊的女人遲疑地喚了一聲：“……季蕊？”
季蕊疑惑地轉過身去，也是很喫驚。
這兩個是她的高中同學，上次的同學聚會她們都來了。最先看到她的叫趙夢，穿黃色外套的是陶晶。
趙夢首先拉開笑臉問候，“好巧啊，出來逛街？”
季蕊微笑迴應，想着聊幾句就走。
三人寒暄了幾句，趙夢忽然問季蕊，“季蕊，過幾天我們班小聚，你來嗎？”
季蕊怔了下，淡淡地笑了起來，“還不知道。到時候看情況吧。”
一旁的陶晶聞言，冷冷地笑起來，插話道，“是啊，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大忙人，自然比不得我們這些閒到發慌的家庭主婦。”
儘管聽出了她話裏的暗諷，季蕊還是維持了面上的平靜，淡了語調解釋，“過幾天我要帶父母出去周邊城鎮走走，所以不一定有空。”